如果說剛才心口是被千斤鼎碾過,那現在則是像被鋒利的刀子劃出一道道口子,陳紀淮感到無比酸澀。
她就怎麼不相信他?
一開口竟然隻想着和他解釋。
又氣又心疼,陳紀淮小心擦拭宋穗歲臉上的淚水,“我當然知道。”
他頓了頓,“也隻有你才會畫我。”
宋穗歲聽他這麼一說,已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這次更多的是因為被氣的。
除了網上的那些評論讓她産生應激反應之外,令她最氣憤的是她不明白魏越怎麼可以把别人的心血理所當然地變成自己的作品,還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宋穗歲在《春日青》上傾注許多心血和期待,畫上的每一個場景都是她珍藏的回憶,每一筆無不精雕細琢,沒有人比她更加明白這些畫的含義。
而封面的這一張初見,更是故事的開始,是這一場盎然春季的序章。
魏越竟然連這些也要抄襲?
還私自改變立意,将于她而言視若珍寶的作品在他的畫裡變得無關緊要。
宋穗歲感到深深的氣憤和無奈,“他怎麼這樣啊?營銷号都沒他能複制粘貼,還惡人先告狀,說我抄他……”
“我好氣啊……”
宋穗歲緩過剛才的難受勁,漂亮的小臉上耷拉着,眼睛通紅一片,越說越生氣,氣極了又止不住想要哭。
宋穗歲覺得自己此時無比狼狽,她努力想要控制住情緒,便用掐手背的老辦法。
兩隻手藏于衣服褶皺裡,使勁地在手背掐出小月牙,密密麻麻的鈍痛讓她稍稍醒神。
可隻要一對上陳紀淮的眼神,就又忍不住地泛起委屈。
其實,如果放她一個人獨處,她不會這麼失态,會很快地平複好心情。但,越是難過時被人妥帖地安慰,就越忍不住想哭。
“……你别看我。”宋穗歲哭腔裡帶了絲懊惱,她索性偏過頭撞進陳紀淮胸口,不想給他看見這幅模樣。
陳紀淮僵了一下,但很快回抱住宋穗歲,抽出紙巾給她擦了擦臉。
從沒哄過人的緣故,他看起來十分無措,想說些什麼,但又怕再惹宋穗歲哭。須臾,他緩緩拍着宋穗歲的肩膀,在她耳邊哼起小調,是從前阿奶唱給他的。
南城的方言和安城天差地别,帶着獨有的念音和腔調,聽不懂詞,但卻悠揚。
慢慢地,宋穗歲在小調裡調整自己的情緒。
窩在陳紀淮的懷抱裡很溫暖,他像支柱一樣撐着沒力氣的她。胸腔的起伏連綿,安靜一些還能聽到心跳聲。
宋穗歲放空自己的大腦,那些不好的記憶逐漸變淡,被又一次封印在内心深處的黑匣子裡。
過了良久,當聽不到她的抽泣聲後,陳紀淮開口,“這個姿勢累不累?要不要我扶你站起來?”
宋穗歲這才感到雙腳發麻,連着小腿隐隐有些抽筋。
“好。”她巴望着陳紀淮,搭在他的胳膊上借力站起來。
任陸然和周桐早就走到一旁商量對策,他倆知道陳紀淮是在安撫宋穗歲的情緒,便主動留足空間不多打擾,但也還是持續地往宋穗歲這邊張望,關注她的動态。
這會兒看到宋穗歲明顯好了些,兩人不約而同地指指手機,示意打完電話就過來。
宋穗歲看着正在為她忙碌的任陸然和周桐,心生感動。
她明白自己不能一直脆弱,不能讓她的朋友們跟着擔心。她得自己站起來,勇敢地面對這場風波。
“你相信我嗎?”宋穗歲看向陳紀淮,她又問了遍,像是在反複确認,更像在從陳紀淮身上汲取力量。
陳紀淮笃定,“我相信你。”
“假的永遠做不了真。這件事一定會解決。”
簡單的一句話,宋穗歲在心裡默念幾遍。再開口時,她眼睛裡多了些堅定,“對!假的永遠是假的,真正應該感到害怕的人應該是抄襲者才對。”
任陸然和周桐打完電話跑過來,“穗歲,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了,先處理眼前的事情吧。”
“行。”任陸然剛剛找了同樣混博主圈的朋友,幫忙分析整件事,“你們不覺得事發得過于巧合了嗎?”
他眯着眼,“魏越好像知道你什麼時間會發動态,專門早你10分鐘前發。還剛好趕在我們考試的時候上熱搜,打時間差,讓穗歲無法回應,把輿論引導到穗歲抄襲身上。”
“最絕的是,他還同時發了構思視頻,隻是參加活動的話,沒有必要特意做了視頻放出來吧?而且,我翻了他以前的作品,他并沒有放構思過程的習慣。”
“怎麼看都覺得像故意做的一個局。”任陸然定論。
“你們再看這個。”任陸然給他們看群聊消息。
微信群是任陸然的博主朋友建的,還把平常熟識做公關事務的朋友也拉了進來。
一聽到是“畫畫的未未未來”,他們爆料了許多瓜。
【輕凡】:這個未未未來老瓜農了。我不在B站混,都知道他的名頭。
【輕凡】:上個月吧,他不就挂了另一個小朋友抄襲。聽說還是他同畫室的師弟,你朋友不會又和他一個畫室的吧?
【任陸然】:……還真是。
【輕凡】:我靠!擺明慣犯了屬于。你朋友能不能自證啊?畫完後有沒有拍照保存什麼的?這小子明顯就是掐好時間點算計人的。
【星途公關·張齊】:在熱搜第一條爆了的時候,掐點發内涵動态,這算盤聲隔了大半張地圖,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