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裴姨那邊……”
直到周桐帶着宋穗歲到家門口,她還是不敢相信裴宜後來真的松了口。
長壽花被摔碎時,周桐的心都快跳出來,她還從來沒見過宋穗歲這個樣子。
估計裴宜也沒見過,周桐清楚地看到其臉上的震驚。
宋穗歲的那番話,鋒利而紮心,直戳裴宜的心裡最疼的傷口,也無疑戳破這幾年來他們費心費力為她鋪設的保護網。
在長達十分鐘的靜默後,裴宜似乎搖晃了下身體,她從頭到尾打量宋穗歲,眼神破碎,最後挪開視線,她無力地擺擺手,放宋穗歲離開家。
“歲寶,我看裴姨這次應該能聽進去你說的話,你别着急。”周桐安慰她。
“嗯,等我回家再和他們好好談一次吧。”宋穗歲裹緊衣服,嗓音喑啞。
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和媽媽這樣吵架。雙手一直還在發抖,她已經想不起來當時怎麼敢抱着長壽花往地上砸,耳畔回蕩地全部是花盆落地的碎裂聲。
“現在,先做正事吧。”宋穗歲吸了吸鼻子,她忍住心底澎湃的酸澀,“你剛剛說找到了關鍵證據?什麼情況?”
“是陳紀淮打電話說的。他沒詳細展開,隻說找到了當天你畫畫時的照片。”
周桐和宋穗歲趴在島台上整理剛從家裡找到的各種材料,又把原稿逐一拍照編碼。
周桐解釋,“陳紀淮已經往我家這邊趕來,估計還有半個小時左右到。”
“然總陪着李杉杉在畫室找人證,等一會兒也過來。”
宋穗歲點點頭。她把從家裡監控導出的視頻剪輯好後标上時間,“我剛剛在家寫了澄清回應的開頭,後面還沒來得及寫完,我現在寫。”
她調出備忘錄,趴在島台上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宋穗歲寫得很仔細,用詞也斟酌,每一句話都格外真摯。
證據部分她按照陳紀淮說的四個方面列了框架,打算等他們聚齊證據後再往裡填。
鐘表的時針又轉了半圈,宋穗歲才初步完成第一版,她喊來周桐檢查。
宋穗歲窩在沙發上,她神經裡緊繃的那根弦直到這時才稍稍松了些,一時間她感到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地發暈,眼皮也變得很重。渾身發冷,但臉頰又生出滾燙,像從在桑拿房蒸久的感覺。
“穗歲,你臉好紅。”周桐注意到異常,她放下筆電,用手背貼了貼宋穗歲的額頭。
“好熱。你是不是發燒了?”
拿體溫槍測了體溫,好在溫度不是很高,剛夠上低燒邊緣。
周桐趕忙讓阿姨找來退燒冷貼,給宋穗歲敷上。
周桐感到有些心疼。
宋穗歲最近為了考試和春遇活動,本就把時間壓榨得緊張,沒等她好好休息放松,緊接着就得處理魏越這攤爛事,還又在裴宜面前爆雷……
都不敢想,宋穗歲現在的心情得有多累。
給人披上絨毯,周桐讓宋穗歲躺在沙發上休息。宋穗歲原本要硬撐,但被周桐強硬制止,被迫按在沙發上躺着。
沒出幾分鐘,她就不堪重負地睡了過去。
但睡得并不睡穩,顯然心裡還在記挂着一堆糟心事。
陳紀淮趕到時,宋穗歲還沒醒。
“噓!”周桐示意他輕些,别吵醒到人。
陳紀淮立馬放輕動作,指了指小姑娘額頭上的退燒貼,“怎麼回事?”
“穗歲有些低燒,不過已經退了。别擔心,讓她再睡會。”周桐把筆電轉了個面,給陳紀淮看整理好的證據。
陳紀淮把手上拎的栗子蛋糕放下,看向筆電。
“特意給穗歲帶的?”周桐看向蛋糕,“可惜她現在生病着呢,不能吃奶油。”
陳紀淮倒沒可惜的什麼情緒。
他迅速掃視她們整理的證據,沒發現問題。心裡又盤算了遍,這些再加上任陸然和李杉杉那裡的視頻,以及他手上的那張王炸,差不多可以逆轉輿論。
陳紀淮放下鼠标,他問周桐,“廚房能借我用嗎?”
周桐:“?”
“熬粥。”陳紀淮簡單吐出兩個字。
——可以讓阿姨熬。
這句話遞到嘴邊,周桐又咽了回去。她看了眼熟睡的宋穗歲,決定還是讓陳紀淮熬粥。
黃糯的小米粥在空氣裡散發清香,周桐又一次慶幸自己的選擇。
“然總他們到了。”
和陳紀淮打過招呼後,周桐走出家門接人。
陳紀淮把小米粥盛到小瓷盅裡,端到宋穗歲跟前。
宋穗歲縮成一團,把自己卷進毯子裡。她臉頰被烘得泛出绯紅,眼底淡青顯得憔悴。
小姑娘不再是唇角挂着笑的模樣,反而眉頭緊鎖,不安極了。
這樣的她仿佛在陳紀淮心湖裡擲下一把砂礫,泛起粗糙的頓疼。
陳紀淮單膝跪在地攤上,他小心翼翼伸手撥開宋穗歲的頭發,用手背貼着她的額頭試溫度。
溫度正常,陳紀淮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