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望着紫檀木門在眼前阖上,叢玥登時懵了。她自認為沒有說錯話,更未來得及做出任何逾距的舉動。
好端端的,小師叔為何氣鼓鼓地把她關在門外?叢玥百思不解。
司梵清并不相信叢玥當真有要緊事找他,所謂的“有事請教”,不過是她糊弄人的幌子。
如同上回一樣,叢玥說是不懂如何運用清心訣,實則隻為試探他,撩撥他,看他着急,惹他動怒。
“小師叔,你關門作甚?”叢玥懷裡抱着靈寵,輕輕叩響房門,壓低聲音解釋道:“我當真有要事請教,很重要的事,小師叔你快開門。”
靈寵亮出爪牙,在木門上象征性地撓了幾下,仿佛在給叢玥助威。
司梵清就跟聾了似的,不作聲,亦沒打算應門。
思來想去,叢玥終于意識到小師叔将她關在門外的緣由。她确實說錯話了。
她莫名想起幼時聽娘親講過一則異國寓言——《狼來了》,此刻她就像那個屢屢捉弄農夫們,并以此為樂的放羊娃。
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謊尋開心,農夫們生氣極了,此後再也不相信他的話。
小師叔被她戲弄過幾次後,亦不信她了。
不過,她素來越挫越勇,小師叔不開門,她自有法子應對。
“小師叔,你再不開門,我大聲嚷嚷了,讓西院的師兄們出來為我評評理。”
司梵清依舊不吭聲,叢玥把聲音壓低,“師……”
話音未落,眼前的屋門應聲打開,司梵清沉着一張臉,對她冷眉冷眼:“進來。”
靈寵表達不滿似的,蓦地揚聲對着司梵清“喵嗚”一聲。
叢玥摸了摸小貓咪毛茸茸的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小師叔身後,規規矩矩地把屋門阖上,全程忽視他的愛搭不理,開門見山問道:“小師叔,你認得叢蔚嗎?”
“你問這個作甚?”司梵清眉宇微斂,未曾料到,叢玥深夜來訪當真是有要事問他。
聽小師叔的語氣,似乎并非僅僅是略有耳聞。叢玥乘勝追擊,追問道:“小師叔,叢蔚與師尊是何關系?”
“不知。”
小師叔不像是在随意搪塞她,叢玥仍是不死心,繼續追根究底:“小師叔,叢蔚也曾是境月宗的弟子嗎?”
司梵清神色凝重起來,垂眸瞥了眼叢玥,不禁警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從何處聽來的?”
自是不能把六師姐供出來,叢玥靈機一動,随口胡謅道:“我夢見的。”
司梵清一噎,明知叢玥是在敷衍自己,仍是沒忍住追問了一句:“夢見什麼了?”
叢玥神秘兮兮地朝他招了招手,表情立時生動起來,随即湊到他跟前,“小師叔……”
司梵清偏開頭,一副你愛說不說的态度。叢玥随着他的動作追了上去,抵在他耳畔低語道:“我夢見……我親你了。”
她說的話可能燙人,司梵清猛地往後退開一段距離,耳根連帶臉頰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他輕叱道:“胡言亂語。”
“真的。”叢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親你的時候,無意間發現夜空中掉下來一件信物,上面寫着‘叢蔚’二字。”
越編越離譜了。
司梵清擡手捏了捏眉心,直想趕緊把叢玥打發走。她壓根沒打算将實情告訴自己,司梵清心知肚明。
雖然仍對此事心存疑慮,他卻懶得繼續同她糾纏,不再追問下去。
見他不為所動,叢玥微微一挑眉,試探道:“小師叔,你曾見過叢蔚,對嗎?”
“不曾。”司梵清否認道。
他說的是實話,僅比叢玥年長五歲,他确實沒見過叢蔚,隻在幼時聽人無意間提起過。
境月宗離經叛道的大師姐,亦是他素未謀面的大師姐。未知全貌,司梵清亦不便同叢玥提及。
“小師叔,你騙我。”叢玥當然不信他的托辭,小師叔顯然是知道些什麼,卻悶在心裡不願向她透露一二。
“你明明知道真相,卻有意瞞着我。”
見她不依不饒,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司梵清無計可施,耐心地同她解釋道:“宗主比我年長許多歲,與他相識的故人,我何曾見過?”
他被送往境月宗時,年紀尚幼,拜到老宗主門下修行,成了紀雲卿的小師弟。
彼時,紀雲卿已然是宗主身份,叢蔚的名字亦是某次宗主重傷不省人事,不小心喊出聲來,司梵清照料他時,碰巧聽了去。
叢玥暗自思忖片刻,覺得小師叔說得在理,師尊雖然看上去年紀尚輕,三十來歲的模樣,生得眉眼溫和。但修行之人,到了一定境界,容貌甚少會有變化。
小師叔不認得她娘親,似乎也說得通。但叢玥認定了小師叔心存顧慮,執意将真相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