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後悔嗎?”
自願走進異化的那一刻的她的心情會是什麼樣,邊歇語想不通。
“不是後悔,是解脫”,她笑着從兜裡掏出銅闆買了兩串冰糖葫蘆,一串遞給了邊歇語,一串則拿在了自己的手裡,“心智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一直活在憂懼之中的,況且是小孩子。”
邊歇語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雖然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溱洧聽懂了。
“我現在過得很好,很開心,我并不害怕因為異化而死。”
她咬了一口糖葫蘆,糖葫蘆裹了很多糖,咬起來嘎嘣嘎嘣的,很響。
“嘗嘗吧,真的很好吃。”
邊歇語很聽話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上綻開,然後一不小心把零碎的糖掉在了地上。
兩個人穿過擁擠的人群,站在流過溪水的小橋上看着比巴掌還小的魚遊來遊去,隔着栅欄用剛從地上拔的新鮮嫩草逗弄羊圈裡的羊,然後一起看着被弄髒的裙擺大笑。
她們也去了其他酒樓吃飯,邊歇語會很小聲地指着桌上的某一道菜,告訴溱洧這道菜不如朱嫂做的好吃;而溱洧算賬算得飛快,無論買了多少東西,都能很快地算出要付多少錢,甚至沒有用到算盤。
“累嗎?在外面玩兒了一天”,溱洧拿着一件衣裙在邊歇語身上比量,“這件很适合你,你要去試試嗎?”
“好。”邊歇語拿着那件青色的煙水百花裙走到了屏風後換好,她喜歡青色,溱洧也挑了穿起來相對比較舒服的款式。
“好看嗎?”
溱洧點點頭,已經打算要拿出銀子結賬了,邊歇語擋住了她的手,指着一件白色的廣袖流仙裙問她喜不喜歡。
邊歇語總是覺得:比起黯淡的灰色,還是白色更适合溱洧一些。
在幫溱洧系腰間的系帶時,邊歇語看見了溱洧身上的、她從未見過的一枚紅色的玉佩:紅玉玉佩的品色很好,紅色純正均勻,内裡沒有一絲雜質,就連雕刻的工藝也是一等一的好。
溱洧向來是不喜歡亮色的,怎麼會随身佩戴着一個與她喜好不符的玉佩?
可現在實在太開心,她不忍心打破這樣的氣氛。
最後是邊歇語付了錢,兩件裙子并不算貴,再加上她在風華酒樓打工,已經賺了不少銀子。
“這是哪裡?”
邊歇語和溱洧手挽着手,穿過了不少街巷,走到了一個沒有招牌的店面前。
“你不是說你想要一把劍嗎”,她走上前敲了敲門,“能不能擁有一把好劍,全憑你合不合這怪人眼緣,我隻能幫你到這裡了。”
那棗紅色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位老人站在門口上下打量着邊歇語,然後目光一轉,看到了站在邊歇語旁邊的溱洧。
如果說青藹和她面前的老頭的面相都同屬于鶴發童顔的類型,那麼青藹一定是偏向和藹可親的幽默型,面前這人則偏向吹胡子瞪眼的暴躁型。
“你這壞丫頭!”他走出門用靈力探查邊歇語,“她根本不修劍,你帶她來老朽這兒做甚?!”
“你就說你想學劍,他應該會給。”
邊歇語彎腰鞠躬,聽着溱洧的提醒乖乖照做:“您好,我想學劍,請您給我一把劍。”
而這時,她腰間的錦鯉玉佩也因為大幅度鞠躬而垂落了下來。
“你是賀言遠那小子的師妹吧”,本來怒不可遏的老人竟然奇迹般地平複了心情,“唉,如果是這樣,那确實需要有一把能防身的劍才是。”
賀言遠在其他人眼裡難道很危險嗎。
邊歇語想起被她扶着爬完了青囊門派數不清的台階的賀言遠,想起了幫她監看房屋修繕的賀言遠,也想起來了坐在她床邊看書,發現她醒來後端來一碗不燙不涼的粥的賀言遠……她甩了甩頭,試圖把亂七八糟的思緒從腦子裡甩掉。
那人從鋪子裡拿出了一把青色的、刻滿雲紋的劍。
“我看來看去,還是覺得這把劍最合你性子,權當我送你了,不必付錢。”
邊歇語雙手接劍,然後把它收進了儲存空間。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溱洧開口了,“畢竟你清楚我的身體狀況,不過是見一面少一面了。”
“行,你們兩個都跟着我進來坐吧。”
屋子雖然在街巷角落,室内采光卻很不錯,光線充足,可以看清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喝吧,沒下毒。”
那老頭沏好茶,就給邊歇語與溱洧一人準備了一杯。
邊歇語一邊聽着兩人閑聊,一邊吃着桌子上專門給客人準備的零嘴兒果脯。
剛剛還明媚着的天氣,一轉眼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順着屋檐滴答滴答,陰暗的天色襯得屋外的杏花也更明豔了幾分。
“你們玩兒夠了嗎?”
何以年站在窗外,撐着一把油紙傘望着坐在窗邊的溱洧,神色中略帶幾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