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兩次三番故意觸碰易淩所謂的底線後,蒼羽發覺哪怕自己沒那麼聽話,易淩也不會再像前世那般“嫌棄”自己。
為什麼?
蒼羽越想,心頭思緒越亂,看着在認真替他換掉衣物的易淩,他忍不住想質問——為什麼自己不論做什麼事都能輕易得到原諒?為什麼要别無所求地對自己這般好?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害怕一旦自己問出口,易淩就會嗤笑着告訴他,是他想太多,他不該覺得自己“特殊”。
*
易淩忙得額前都冒出一層薄汗。
幫别人更換衣物果然很費力氣,倘若蒼羽是個小孩倒也罷了,可他是個身量快比自己要高的男子。
——還是個日日煉體從未停歇過的男子。
易淩第一次後悔自己當初硬是要逼他煉體。在易淩不能用靈力隻能靠體力——因為會傷到對方——的情況下,想挪動他當真是件難事。
尤其在當他好不容易脫下對方最後一層衣物,看到被自己養得勻稱有型的軀.體時,差點沒忍住就要上手摸兩下。
……易淩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時吓得不輕,但他面色依舊平靜,隻是雙眼再也不敢往他身上放,隻能擡眸看向蒼羽的臉。
易淩這才發現難怪剛才費老大力氣才能推動他,蒼羽這家夥……不知為何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完全沒有一絲配合。
易淩:“……”
他活了兩輩子第一次這麼伺候人,結果這小子竟然是這幅樣子?
于是他一時間沒了好臉色,本想讓蒼羽自己把衣服穿上,但這樣保不齊他又會傷到自己,隻能黑着臉繼續幫他。
可等他終于替蒼羽穿好衣物,卻見對方仍在盯着自己看,心裡一陣緊張,莫名心虛地移開眼,甩了一道沉睡咒過去,後退一步離他遠些,又從儲物戒裡随便掏了顆養身的丹藥放在床頭。
“你先好好休息,丹藥記得吃下。”
丢下這句話後,他絲毫不敢停頓似的匆忙離開,好像蒼羽的視線是什麼劇毒之物。
蒼羽看着師尊慌亂離去的身影,兩指撚住丹藥,眼神微暗。
在确信易淩當真離開後,他将丹藥仔細藏好,又重新拿出一顆别的丹藥,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不知此事師尊可還能接受?
蒼羽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抹笑容,在沉睡咒的影響下閉上雙眼。
*
等到易淩站在飛舟過廊上吹了許久的涼風後,他才逐漸察覺這件事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飛舟是他出資制造的,每一座飛舟自然都配備着由易淩親自繪制的、偵查是否有魔修混入的陣法。方才那個魔修若是換算成人修的境界,不過也才築基境後期,又怎麼可能躲過?除非……有人修在内部接應它。
一個修為低下魔修,能在飛舟裡藏身這麼久,直到把蒼羽抓走才暴露……若無能與易淩修為相比的修士幫助隐瞞,這件事根本做不到。
然而倘若當真是有人隐瞞,那魔修抓走蒼羽就不是偶然,而是那人刻意引導。
但在這座飛舟上,修為在化神境以上的修士,隻有他自己,和——
陸予風。
易淩一時間失去思考的能力。
那豈不是……陸予風一開始的阻攔根本不是為了淩霄宮的利益着想,而是當真想讓蒼羽死于魔修之手?
不……不對,最終陸予風還是去救他了——那他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想什麼呢,蕭寒?”
陸予風的聲音驟然從身後傳來。
“我看你在此處站了許久,怎麼,你又和你那個徒弟鬧矛盾了?”陸予風随口打趣着,絲毫不像有什麼事在瞞着他。
易淩緩緩轉過身,他看着對方并未言語。
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因此隻是略微思忖,便直接開口問道:“那個魔修,是你放進來的?”
陸予風一愣,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沉默片刻,道:“看來你都知曉了。”
易淩呼吸一滞,他心情頗為複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故意設計陷害蒼羽,卻又臨時轉意把他救下。
“……”陸予風隻是歎了口氣,向前走了一步,目光低沉地看向他,“蕭寒……你可還記得你修的是蒼生道?如今,你的道心還穩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