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夜晚是沒有路燈的。
江霓拐進黑暗的筒子樓裡,溫舒淮正在社區的診所處理傷口。
她晚上洗澡時順帶洗了頭發,結痂的傷口又一次破裂,血滴混着水流順着她的頸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這次比之前還要更疼,家裡沒有可以處理傷口的藥品和工具,溫舒淮沒有猶豫,披上外套就下樓去找了最近的診所。
診所本身是關門的,溫舒淮撥打了門口的電話,等了五分鐘,就看到一位戴着眼鏡穿着睡衣的女人從小區裡走出來。
她不說廢話,拿着鑰匙熟練地開門、開燈,坐下,開始給溫舒淮檢查傷口。
溫舒淮坐在鏡子前,看着這位醫生專心地幫自己給腦後的傷口塗藥。她的頭發還沒幹,在塗藥之前,醫生甚至還幫她吹了頭發。
“你怎麼能洗頭呢,這傷口不能沾水的。”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洗頭?”
“你三天後來換藥,我給你看看情況。這三天千萬别沾水,不要躺着睡覺,會壓到傷口。你盡量側躺或是趴着睡。”
不能洗頭就意味着在傷口恢複之前都不能見人了。
溫舒淮這下是真的老實了。
她沒想到自己會受傷。
但也沒有白摔。至少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姐應該會安分不少。
溫舒淮和醫生拿了藥,在離開時卻再度被叫住。
“那個……需不需要我幫你報警。”
“啊?”
“我有認識的律師朋友,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醫生女孩沒有穿白大褂,她睡衣上的hello Kitty還是帶鑽的。
“他如果再打你,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去幫你。你也是住這個小區的吧。”
溫舒淮這才意識到,她以為自己遭遇了家暴。
“我沒事。我已經離婚了。”
趁女孩還沒反應過來,溫舒淮先一步離開,伴着月光往家走去。
忽然,她調轉了方向,向着另一處樓走去。
這個方向是她找中介新看好的房子。
從她現在的公寓到新房子,隻需步行幾百米,等到搬家時會很方便。
新房子的樓層更高,視野也好,剛好能俯瞰整座公園。
溫舒淮看了四五套,隻有這個房型是最好的,兩個衛生間,兩套卧室。房子是精裝,直接就可以住。
她和中介簽了合同,原本打算下星期就搬過去,現在看來恐怕是要晚幾天了。
溫舒淮有新房子的鑰匙,她不打算上樓,隻想在樓下呆一會兒。
至少站在這裡,想象着自己和江霓一起住進去的那一天,溫舒淮的心情才能好些。
手機響了,她接了起來。
“喂,是溫小姐嗎。”
“是。”
“你送我的茶桌和茶椅都收到了,是個女孩子開小貨車送來的,服務好得很,還幫我搬上了樓。”
“嗯,收到就好,你喜歡嗎。”
“太喜歡了,這看着很新呀,你都沒有用過幾次吧。”
“是的,沒有用過,算是全新的。”
“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啊。”
“沒事,你願意收下才真是幫了我大忙。我本身就是要換榻榻米的,這套舊的桌椅沒怎麼用過也無處安置,送給你也算是給它們找了一個好歸宿。”
這位茶友是溫舒淮上次在山間茶會認識的。
她對溫舒淮很友好,也沒有在大群裡說一些奉承陳姐的話,隻是安靜地潛水。
她和溫舒淮在茶會當天加了好友,向她詢問了淮海茶室的地址,兩人就再也沒聯系過。直到兩周前,她第一次獨自店裡來坐客,并且給溫舒淮帶了一盒點心當作伴手禮。
溫舒淮本身對她是沒什麼印象的。
茶會人太多了,這位茶友似乎并沒有跟她說過話。
既然來了,溫舒淮就要請她喝茶,結果被她拒絕了。她點了一份帶茶點店中等價位的飲茶套餐,離開時在線上結了賬。
陳姐到店之後,溫舒淮在店裡看了一圈,選了一套最輕的家具,在線上聯系江霓給人家送了去。她舍不得讓江霓搬很重的東西。
她把時間掐得很好,江霓也沒有讓她失望,到店時間剛剛好。
這個時間不算太晚,小區裡有不少散步和遛狗的人。
溫舒淮挂了電話,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幾天後,江霓又接到同一個微信号發來的消息:
“今天下午有空嗎,想麻煩你幫我去花鳥市場買十五盆綠蘿,送到虹光國際水岸小區。”
“下午不太行,最快要晚上。”
江霓當時正在搬貨,挂在脖子上的手機震了震,她抽出手來回複了這條消息。
“沒事,我不急,看你時間。”
又辦了兩箱貨,江霓回複說:“我要晚上八點左右才能過去。”
“鑰匙在門口的地墊下面,你到了之後開門直接進去,把幾盆綠蘿分散擺放在各個房間進裡,完事後發照片給我。”
江霓看到對方直接轉了1000元過來,她愣了一下,沒有點接收。
“太多了。”
“買綠籮的錢也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