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淮那一瞬間心下是驚喜的,她以為自己就要從糟糕的生活中解脫了,可江霓在那一瞬間又把刀子扔向了遠方。
那之後,江霓騎着摩托帶着她回花園街,她在回去的路上把腦袋靠在江霓的背上,還能聞得到燒烤的煙火氣息。
溫舒淮以為自己是很抗拒和人親密接觸的,可那天她和江霓接了吻,又從身後靠着她的身體,溫舒淮并沒有感到不适與惡心。
内心有一種柔軟的東西在悄悄蔓延,溫舒淮覺得江霓是她在海市所遇見的對她最好的人。雖然她搶了她的東西,還拿刀抵着她,可她至少沒有真的想要傷害她。
這件事之後,溫舒淮發現,江霓依舊在身後默默跟着她。
她每天早上去上學,江霓騎着摩托從她家的車旁經過,她連忙打開車窗,隻聞到滿嘴的尾氣。望着江霓的背影,溫舒淮心裡有些高興。她一直都想有個能和她一起上學的朋友,這個願望在認識江霓之後某種程度上也實現了。
江霓每天會在馬路對面看着她進校園,她們之間不會打招呼,也不會說話,隻有最沉默的對視。溫舒淮知道,江霓就在那裡陪着自己,她從此不再是孤單的個體。
她好像有朋友了。
溫舒淮放學後開始逃掉補習班的課,她坐在江霓的摩托車後座,兩人一起去海邊玩。
溫舒淮的生活忽然有了開心的部分,她很喜歡海邊。來海市這麼多年,她意識到自己從未去過海邊。
一開始,溫舒淮想要光着腳走進海裡,江霓幫她挑選了一片相對幹淨的沙地。沙灘上并不幹淨,混雜着玻璃碎片,貿然踩上去很容易受傷。
臨近傍晚,海邊很涼爽,溫舒淮把馬尾辮解開,讓長發飄散開來。
她很好奇,江霓好像沒有家。
“江霓,你和那群人是什麼關系?”
“哥們兒。”
“那你平時就住台球廳樓上嗎。”
“對。”
“你不上學?”
“不上。”
江霓叼着煙,溫舒淮說她也想抽。
“你教我抽煙好嗎。”
“你一個小姑娘抽什麼煙。”江霓一口氣就拒絕了。
“你不也是小姑娘嗎。”
“你跟我比?”
“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溫舒淮靜靜地說。
她伸出手,從江霓的口袋裡掏出半包煙,選了一支順眼的。
這煙什麼牌子她也不懂,她隻是本能地想這麼做。
江霓給她點燃了煙,溫舒淮一邊咳嗽,強撐着抽了半支,把剩下的那一半還給了江霓。
她們就這樣一次次間接地接了許多吻。
除了在燒烤攤旁邊的那次沖動的初吻,她們之後的相處反而變得害羞又疏離。
江霓陪着她在海邊看了許多個日落。
溫舒淮知道,江霓根本沒有看那片桔色的天空,她一直在看着自己。
有一次,她們玩到很晚,江霓的摩托車壞在了半路。
溫舒淮以為她要和江霓在公路上流浪到天亮,江霓卻一聲不吭地背着她往回走去。
“你回家很晚的話會不會挨罵?”江霓當時有點擔心她。
“沒事,反正已經這樣了。”溫舒淮嘴上說着沒事,心裡卻很害怕。
那天是周五,也是陸宇成會在家等她的日子。
她那段時間每天都回家很晚,已經引起了陸宇成的很大不滿。
陸宇成很變态,他永遠都在最惡心的邊緣試探。溫舒淮恨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的軟弱與配合,她用那把刀反複在自己的手掌心切割出傷口,也不敢把它對準他的心髒。
那天的月亮又大又圓,江霓背着溫舒淮一步一步往市區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很穩,像是不知道累。
她明明是妹妹,卻一直都很照顧溫舒淮。
溫舒淮靠在她背上,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為了忍住眼淚,隻能閉上眼睛,裝作睡着的樣子。
“溫舒淮。”
“嗯。”
“你需要我幫你什麼嗎。”
我需要你幫我殺了他。
這句話在心髒裡轉了幾圈,還是被溫舒淮按了回去。她什麼都沒說,輕輕搖了搖頭。
江霓的處境也很困難,并不比她好到哪裡去。
溫舒淮承認,她接近江霓是帶着如此卑劣又難以啟齒的目的,她需要一個命很賤的棋子,而江霓剛好站在一灘爛泥裡,像這樣的人生活着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不斷地和她親近,一步步獲得她的喜歡,她要江霓愛她。
等一切成熟後,不等她主動要求,江霓就會把刀子刺入陸宇成的心髒。
從此,沒人會知道溫舒淮的秘密。
陸宇成會死,而江霓會去坐牢,溫舒淮也會在海市消失。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不知道江霓會為自己做到什麼地步。
沒關系,不着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