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霓的第五單寵物運輸業務在霧城。
她提前一晚開車到達了霧城,按照溫舒淮所要求的,找了個小酒店住下。
小酒店應該是剛開的,價格很便宜。
江霓走進房間,敏銳地發現這是新裝修的甲醛房。
她把窗戶開到最大,拉上窗簾,打算就這麼開一晚上。
江霓心情很好。
她這幾單托運都做得很順利,寵物一到約定地點,主人付完尾款,江霓再把寵物進行交付。
每隻小動物離開她的車時都狀态良好,偶爾也會碰到會暈車的貓狗。江霓結束完訂單還不能休息,還要連軸轉地去洗車。
江霓看了看自己的電子錢包,餘額越來越多了。
她給自己一年的時間,明年溫舒淮過生日,她要給她買一個特别像樣的禮物。
她要帶她到萬象城去,逛所有标價昂貴的店鋪,讓溫舒淮選她喜歡的東西。
江霓沒脫衣服,倒在床上放空自己。
她好累。
甚至沒有力氣去洗個澡再好好休息。
她的手機現在一直都挂着寵物托運公司的号,每天都有許多好友申請。她除了開車,其他時間都在回消息,幾乎沒有一刻閑着。
溫舒淮現在都在這個号上和她聊天。
手機震了震,江霓拿起來,是一條短信。
短信裡的内容讓她愣住了:
“六年前,她害你坐牢的事,你想知道真相嗎。”
江霓坐起來,這條消息的指向性太明顯,她無法當作騙人的短信來無視。
正當她愣神的時候,對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三天後,來這個地址,有你想要的答案。”
這串地址在北城,在不堵車的情況下,江霓要開兩天車才能過去。
她來不及。
江霓對着這條消息失神了很久,她回複了一句:
“你是誰?”
對方不再給她任何回複。
江霓覺得自己的心都亂了,她在房間裡焦慮地走來走去,就像一隻抑郁的動物出現了刻闆行為。
她想知道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她想。
這六年在監獄裡的每一天,她都在反複思考這個問題,她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溫舒淮會背叛自己。
而那或許是溫舒淮永遠都不會告訴她的事。溫舒淮隻會一遍遍和她說對不起,其他信息都不會告訴她。
江霓太想知道了。
當時她和溫舒淮連車票都買好了,行李也都提前收拾好放在破船上,隻差一步,她們就能離開海城了。
可是那天她和大寶哥在最後的行動中卻遭遇了職業滑鐵盧:警方先一步在那所房子裡進行埋伏,把他們的小團夥一網打盡。
那次行動都是小團夥裡的老成員,沒一個外人。大寶哥說,有内鬼。
誰是内鬼呢。
老規矩,他們誰都沒有把這次入室盜竊的計劃告訴外人。
除了江霓。
她和溫舒淮說好,大寶哥答應了自己,隻要這單結束,她就能和她一起離開。
那是江霓人生中最黑暗的夜晚。
從小的時候起她就是一隻見不得光的老鼠,常年生活在黑暗中,她早就習慣了。
可溫舒淮的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引發了唯一的一點點光亮。
這點光最終引在閉塞的空間中起了一場大火,把江霓燒得半死。她常常想,死了倒也好呢,人最痛苦的狀态就是求死不能。
她其實早就已經死在那個夜裡,現如今剩下的隻是一副軀殼。
坐牢沒什麼的,江霓想。有吃有住,還交到了朋友。
她隻是不能接受溫舒淮的背叛。誰都可以把她送進監獄,她都無所謂。可為什麼偏偏是溫舒淮。
江霓想知道答案。
她把後面的兩單運輸預約取消了。這樣做很影響公司信譽,但她管不了這麼多。
她打算明天送完最後一單就把車停在當地,然後坐高鐵去北城赴約。
正當她計算着時間,買了去北城的高鐵票,手機上彈出一條消息:
溫舒淮問她:“你在開車嗎?”
“沒有。”
江霓剛把這兩個字發過去,溫舒淮的視頻就打了過來。
江霓的臉色陰冷又難看,她連忙旋轉了鏡頭,讓鏡頭對着酒店房間的牆壁。
“喲,你已經回酒店啦。”溫舒淮很欣慰地說,“今天收工很早是不是。”
“嗯。”江霓僵硬地回應她。
溫舒淮那邊視頻一轉,鏡頭對準自己的雙腿,她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
“你看,小泥在我腿上睡着了。”
“好可愛是不是,我的心都化了。”
“她本來是在這裡等着我陪她玩的,結果我在忙别的事情,顧不上她。我剛在沙發上坐下,她就自己爬到我腿上,蜷縮着身子安靜下來。”
“我剛剛低頭一看,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溫舒淮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撫摸小貓的腦袋。
江霓不在的這些天,小奶牛已經完全認溫舒淮當媽媽了。溫舒淮給小奶牛頓頓都喂罐頭,晚上還有零食加餐,小奶牛已然被她俘獲。
“江霓,你怎麼樣?”溫舒淮說了這麼多,江霓一直保持沉默。
是不是累得睡着了?
“我挺好的,就是……就是後面又臨時接了幾單,可能要再晚幾天才能回海市。”
江霓依舊沒有把手機鏡頭轉過來。
溫舒淮看着屏幕上的這片空白,沉默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