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午峰。
“你說的,不會是那裡的花吧?”
關之桃眯起眼睛,先看到的是如菜刀筆直聳立的懸崖,崖壁上怪石嶙峋,仿佛在百米外吐一口氣就要脫落,下方霧氣彌漫,深不見底。
而杜越橋說的那些花,就像畫料般點在崖壁之上,時隐時現。
“長在那麼高的地方,怪吓人的!”想到陡峭的懸崖,關之桃不禁打了個冷顫。
杜越橋一臉期待:“對呀,有五朵呢,要是做成花簪子,插在頭上肯定特别好看!”
“虧得你眼力這麼好,有幾朵都能看清楚。”
杜越橋聽到嘿嘿一笑,她随海清練習基本的運氣功夫,吸清吐濁,一個月下來,如今也是耳聰目明,形勞不倦,不僅能把幾十米開外的事物看個一清二楚,每天在各個山頭來回跑動也不像從前那樣疲累。
有宗主親自教授,她進步比一般的外門弟子快了不少,海清深感欣慰,當然也不許杜越橋對外洩露。
聽到杜越橋似有想法的笑聲,關之桃驚覺,這人曾說要摘桃源山最好看的花贈與葉夫人,“你不會要去摘花吧?!”
杜越橋點點頭,怕她以為自己不懷好意,立刻解釋說:“桃子你盡管去揀柴火好了,那花我自己摘,不用你幫忙的!”
“你讓我幫你,我也不會去的!那麼高的懸崖,你是被瘋狗咬了,變成瘋子才想去摘花!”
嘴上毫不留情放了狠話,但看到杜越橋一點猶豫都沒有,朝懸崖後的山走去,真下了決心要摘那花,關之桃狠狠踢飛路上的小石塊,“笨麥子,走那麼快幹什麼,等等我!”
溪午峰山路崎岖,一路上亂石不斷,雜草叢生。杜越橋走在前頭,用鐮刀割斷雜草,踩出一條路。
關之桃叉手抱胸,兩頰氣鼓鼓,跟在杜越橋後面邊走邊踹雜草:“溪午峰的弟子真是懶到家了!這要走的路也不清理幹淨,等哪天下雨摔死他們!”
杜越橋忙替他們開脫:“溪午峰的弟子都是内門弟子,他們可以禦劍飛起來,用不着走路。”
“我當然知道!抱怨一下都不行啊?”沒等她說完,關之桃直接打斷,一腳踩掉杜越橋右鞋,“也不知道是誰偏要跑到山上去摘花,白白給人家開條路出來!”
杜越橋鞋被踩掉,光腳讓茅草劃出幾道血痕,壓着氣惱給關之桃說理:“你嫌路不好走,為什麼還要跟我上來?”
關之桃毒嘴一張:“我怕你摔死了沒人給你收屍!”
這家夥說出來的話刺得人惱火,擰巴的好意卻能被杜越橋明通。
杜越橋咽下怒意,穿好鞋子繼續開路。
沒聽到杜越橋繼續怼她,關之桃也收了神通,默默不語跟在後頭,再沒抱怨。
兩人一前一後,前頭的賣力幹活,後頭的琢磨自己的話是不是過火了。
關之桃低着頭,眼睛裡隻有枯黃的茅草和杜越橋淺藍色衣裳。
正思考要不要主動挑起話題緩和氣氛,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腳步,“我們到了。”
杜越橋從背筐中取出一根粗麻繩,一頭系在崖邊的大樹上,一頭系着自己。
看關之桃站在旁邊,知道她尴尬透頂,杜越橋笑說:“桃子你幫我看好這頭的繩子,就不辛苦你給我收屍啦!”
不等關之桃回應,她用力拉繩子試了試,然後走到懸崖邊,扔了塊石頭下去,被底下的雲霧吞沒,好久聽不見回響。
杜越橋突然後悔剛才不應該投石頭,就得閉着眼睛下去,免得徒增恐懼。
摘花的心未變,她瞅準花的位置,毅然決然跳下山崖。
“切,誰樂意幫你收屍似的!”
聽出杜越橋這是在給她台階下,關之桃仍未解氣,看着樹上綁緊的繩子,心中忽然浮現惡作劇的想法。
她把繩結打開一半,留出半截麻繩迅速往後溜去,懸崖之下杜越橋立刻驚叫出聲:“啊!桃子救我!”
沒料到杜越橋反應這麼大,關之桃被慘叫聲吓了一跳,繩索勒手指箍出紅痕。
繩索和手指嚴絲合縫,她再想把繩頭插進去已是辦不到,掙紮沒一會兒,關之桃大喊:“你快爬上來!我堅持不住了!”
聞聲,杜越橋搖晃間一把抓住紫花的藤蔓,穩定好身形,采下四朵花扔進背簍。
掐斷花莖那一刹,她感到掌心産生極高溫度,來不及分清楚是紫花放熱,還是手掌放熱,杜越橋蹬在凸出的石塊上,攥緊繩索慢慢向上攀爬。
不知道杜越橋到底爬到哪裡了,關之桃見自己四根手指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變紅變紫,甚至感受不到痛覺,既懊惱自己不該給杜越橋開這種要命的玩笑,又暗自罵杜越橋看着幹瘦實則重得要死。
但她哪敢開口說話,心髒已經跳到嗓子眼,雙眼一眨不敢眨盯着繩索,另一隻手攥緊繩子,汗水不斷從額頭上溢出。
偏偏變故就挑麻煩處來。
似有一陣冷風吹過,身後草叢裡窸窸窣窣,關之桃不禁心跳一滞,不好的預感與方武興奮叫喚同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