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開門聲打斷了杜越橋的思考。
海清推門出來,身後跟着兩位醫修長老。
“她靈力早就用盡,又動了什麼法子引來那樣磅礴的靈氣入體,丹田竟然沒有撐爆,還真是稀奇。”
“楚家的寶貝少主,身上不得有幾件救命的法寶?也不稀奇。”
看見杜越橋坐在門口,一位長老調侃道:“杜越橋,盡孝的機會來了,你師尊受了這麼重的傷,可得好好照料她。”
杜越橋堅定點頭:“當然的。”
複而又問:“長老,師尊她醒了嗎?”
“倒也該醒了,都在床上躺了三日了。”那長老繞了繞手中的長發,“大約這兩天就能醒,你好生照看,不要讓她磕碰着了。”
言罷,長老輕輕撞上旁邊人的胳膊,“你說,她這尊軀怎麼骨頭松脆,好像一碰就會骨折。”
旁邊長老掩唇咳了咳,提醒她後面還有個臉色陰沉的海清。
海清面色極難看,兩邊眉毛都快倒豎起來,中間川字清晰可見。
那長老趕忙放下發梢,拉着另一位長老向海清告辭,快步走離院落。
院子裡隻剩下海清和杜越橋。
杜越橋以為她有什麼要事交代,站直了身闆等待發落,誰知海清壓根沒有這個意思。
她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杜越橋,鐵青着臉:“你,聽長老的,好好照顧你師尊。”
“是。”杜越橋拱手得令。
海清一口長氣歎出,似乎還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臨走前又用那種含義不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擡腿踏出門檻。
她對海清的舉動摸不着頭腦,隻當宗主最近要務繁忙,火氣大。
海清近來确實煩心事多。
魚妖撞裂的結界要補,犧牲弟子的後事要辦,被燒的幾座山頭也要修複,甚至還要抽出空來應付浩然宗的盤問。
東海魚妖如何繞過桃源山陣法,直奔入關結界?桃源山死傷慘重,怎麼處理?楚劍衣為什麼會在桃源山受此重傷?
其餘事務自然是公事公辦,唯獨在楚劍衣受傷這件事上,她感到異常頭大。
若是擔心自家少主,大可直接把楚劍衣接回浩然宗,怕她重傷不好遷移,也可派遣神醫聖手前來治療。
可楚家隻安排了一衆侍衛守在似月峰,嚴查探望人身份,再無有益的措施,并且這個安排也算不上為楚劍衣康複着想。
她冷眼掃視樹上的暗衛,鞋前的石頭被她踢飛,在空中拐了個彎,射在旁邊樹幹上。
樹葉被抖落幾片,很快歸于平靜。
杜越橋輕手輕腳關上門,把傍晚冷風擋在屋外。
小心地繞過桌椅,來到楚劍衣床前。
床上這人雙目閉阖,幾日靈藥滋養,臉上已經恢複了血色。眉頭的劍意舒着放松,眼窩不很深,此時随着呼吸胸膛均勻起伏,裹在被子裡,整個人生出幾分閑适安逸來。
“師尊?”杜越橋伏在床頭,很輕地喊了一聲。
看過的話本子裡,都說真情實意的喊聲可以把魂兒給喊回來。
受傷這麼重,流的血把衣服都染紅了,魂兒應該被吓飛了吧?
雖然她知道師尊昏迷不醒不是因為魂飛了,但喊着真真切切的師尊,心頭總會生出一股滿足感。
外門弟子都有師尊可以喊,好說歹說她也算半個内門弟子,卻三年沒見過師尊,難免心中抱憾。
如今師尊就躺在眼前,可得多喊喊,把這三年欠的補回來。
萬一,師尊醒來又抛下她走了呢?
喊完這一聲,杜越橋知道她不會回應,正準備起身洗漱,卻聽到那人翻了個身,嘴裡嘟囔:
“冷。”
她滿懷期待地擡頭一看,但楚劍衣并沒有醒來,隻是身體變了姿态,蜷曲在被窩裡,像煮熟的蝦。
“師尊?”
她又喊一聲。
楚劍衣似乎被喊煩了,睡夢中眉頭皺起,随即又舒緩下來,依舊念叨着:“好冷。”
杜越橋不敢把她吵醒了,伸出手想把被角扯上去掖好。
楚劍衣一把抓住她的手,“好暖和。”
似乎對她手掌的暖意極度渴望,一直抓着拉進被窩。
師尊昏睡中手勁竟然這麼大。
杜越橋想起長老說她骨頭易碎,沒有掙紮,圍着床走了半圈,剛好位置調到可以把手伸進去。
被窩裡竟然冰冷冷沒有熱度!
她一驚,這些天光顧着給師尊燒火煎藥,竟然忘記往被窩裡塞個湯婆子。
念及此,杜越橋小心地扳開楚劍衣手指,想去上個湯婆子。
可楚劍衣的手勁比她想象中還要大,她才剛扳開一根手指,楚劍衣睡夢中發力,直接把她半個身子拉到床上。
“骨頭松脆,一碰就會骨折。”
醫修長老的話曆曆在耳,杜越橋怕自己沒輕沒重,弄得師尊真骨折,于是放棄掙紮,順從地爬進被窩。
剛鑽進被窩,淡淡的梨花香氣從背後撲來,同三年前她被楚劍衣抱在懷裡時聞到的,一模一樣。
這股香氣意外的好聞,也意外的催人入睡。
還沒到平常睡覺的點,杜越橋已眼皮沉重,思緒迷亂,再堅持不住,沉沉睡去。
朦胧間,旁邊人抱着小暖爐般,緊緊把她鎖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