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牧老爺子和長兄牧濡邦的親自監督下,牧濡年的歡迎晚宴籌備十分順利,滬市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宴會的邀請函。
牧家父子素來低調,可這次為了迎接流落在外二十五年的私生子,牧老爺子大手一揮包下了本市頂奢酒店的三層宴會廳,其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宴會上燈紅酒綠,往來的賓客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衆人都滿懷期待,想親眼看看這位受牧老爺子器重的私生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能越過備受器重的長子牧濡邦以及在商界風頭正盛的二兒子牧濡邺在牧董事長心頭的位置。
牧濡邺畢竟是宴會名義上的籌備者,因此不得不早早守在門口迎客,替父親和大哥迎來送往。
蘇尚菲身着黑色抹胸修身晚禮服,佩戴澳白珍珠項鍊、耳飾站在牧濡邺的身旁,時刻幫他回憶着往來賓客的職位以及賓客是否和牧濡邺有過交集。
“這位是興科新上任的CFO,是興科王董的二女婿。您之前和王董事長聚會時,他來接過喝醉的王董,有過一面之緣。”
和牧濡邺說完話,蘇尚菲迅速向後撤了半步,回到原來的位置。而牧濡邺則十分靈巧的上前邁了一步,握着來人的手親熱地打招呼:“二姐夫,又見面了。聽說姐夫最近高升,恭喜恭喜呀。”
謝子真沒想到牧濡邺還記得他這個一直跟在嶽父和妻子身後讨生活的贅婿,愣了一瞬,随後歡喜地笑道:“我這芝麻小官和牧總這個中華區總裁的名頭比起來,實在是不足一提。”
牧濡邺雖然對身邊人毒舌,可在外場上卻素來手腕高超,一眼看透謝子真的自卑和壓抑,半真半假的恭維:“姐夫可别妄自菲薄,曆來能管公司财務的人,都是深受信任的自己人。王董能将你推到那個位置,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見牧濡邺這麼說,謝子真瞬間有了底氣,三言兩語間對牧濡邺好感倍增,回話時的語氣越發熱絡,還跟他約好改日私下聚會,大有将他當作兄弟相處的意思。
一晚上牧濡邺笑臉迎人,給足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體面,一些長輩見他處事遊刃有餘、長袖善舞,十分可靠,紛紛誇贊他是同輩中最有出息的一個。
眼見賓客基本已經入場,牧濡邺怕蘇尚菲堅持不住,叮囑她去餐飲區休息片刻:“你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吃些東西,有事兒我再叫你。”
哪有老闆工作,她這個做秘書的跑去躲懶的道理,她忙拒絕:“我不累。”
不等牧濡邺再次勸解蘇尚菲不要逞強,全場的燈光瞬間暗了下來,聚光燈打在舞台正中央,牧老爺子親熱的牽着私生子的手緩緩上台,滿眼慈愛,直到在聚光燈打下的光束中央站定,笑意盎然。
台上的私生子風華正茂,和牧家兄弟有五六分相似的英俊臉龐無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他們之間密不可分的血緣關系,此刻他站在台上尚有幾分拘謹,似乎并不習慣參加這種場合。
蘇尚菲眼看着牧濡邺握緊拳頭,抿緊雙唇,眼神中滿是複雜到無法辨認的情緒,悄聲湊到他耳邊低聲詢問:“您還好嗎?”
可回答她的,隻有無盡的沉默。
不同于牧濡邺的低沉,牧老爺子滿心歡喜的握着話筒和一衆賓客滔滔不絕。
“感謝各位今天百忙之中撥冗前來,來參加我小兒子牧濡年的歡迎晚宴。我這小兒子自小養在國外,如今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這才特意帶出來給各位打個招呼,讓他見見世面。來日進了歸商,少不了跟各位學習,給各位添麻煩。日後希望大家看在我的薄面上,對這個孩子多多照拂,多多幫助。”
衆賓客聽了這話,都有些心疼的看向站在前面的牧濡邺。
誰人不知牧老爺子對待兩個兒子素來嚴苛,當初牧濡邦和牧濡邺進歸商集團曆練時都是隐姓埋名從基層做起,受了無盡的苦楚才艱難的升遷。
一直到他們兩人開始獨當一面,有資格和各大公司談合作,深入參加項目時才不小心被合作公司的高層認出來,在歸商暴露了身份,進入管理層。
如今這個私生子剛一回國,牧老爺子就馬不停蹄的公布了他的少爺身份,還當衆舍面請求衆人照顧他、幫助他,擺明是想幫着這個私生子走捷徑。
豪門争鬥曆來不休,不患寡而患不均,牧老爺子如此偏愛私生子,苛待正妻留下的兩個孩子,隻怕早晚會惹出禍事。
不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無論他們和牧家兄弟有多深厚的友誼,這群人精誰也無意為牧家兄弟出頭抱不平。
畢竟牧家私生子的出現,瞬間讓歸商集團繼承人的争鬥到達了白熱化階段,來日歸商由誰當家作主成了懸而未決之事,他們這些外人實在沒必要提前下注,為未來留下隐患。
牧濡邺感受着身後和左右無數探尋、疼惜、玩味、看熱鬧、幸災樂禍的惡意目光,始終神色如常,保持着應有的體面。
他深覺人性本惡,雖然明面上一團和氣,衆人歡呼着應承下父親的請求,可背地裡這些“友善”的人們還不知如何暗中祈禱他們手足相殘,盼望着歸商元氣大傷,然後趁機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