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領教了林檀越的“鬼探手”,這等拙劣手段反倒不在話下了。
就是好端端,怎會刮來風?
他站起撣了撣衣物,謝姝跑過來攙扶,他忽然轉頭,便見人群之中站着位粉衣少女。
這粉衣少女姿形輕靈,冰肌玉骨,與之青衣侍從婢女而言,格格不入。
似乎注意到了他,那女子嫣然一笑。她背後似有陰影如屏風展開,猶如蟬蛹般将她裹住,光點飛過屋壁檐角,穿過行山,投入叢林之間,再看不見。
奇怪,那是個什麼東西?
不待他看清,半空中飛來一物,轟然砸下:“哎呀!”
謝知吟:……
這一下地動山搖,便連屋宅也抖了三抖,豈知,謝知吟走近,奇道:“謝知寐,你怎麼又回來了?”
“還不是你那未婚夫,他又發狂了!”
謝知寐想要站起,但他過于肥胖,宛如一隻漲着肚皮的青蛙,四肢如何撲騰也翻不了面。
謝知吟扶起他,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道:“他又作什麼妖了?”
謝知寐正要大倒苦水,謝錦鴻飄然落地。
他臉色鐵青,一把将檀越甩給他。謝知吟攙扶着他,上下看了看,那左臉上的傷口結了痂,少年閉着雙眸,蒼白陰郁,嘴角發幹。
他轉向謝錦鴻神色不善:“你打他啦!”
“我哪敢打他?人家可是金尊玉貴的林三公子!”謝錦鴻陰陽怪氣道,又指着他,恨恨道:“你幹的好事!這林公子差點沒将我刑院掀翻,要是将他送回去,何至于生出這麼多事端?偏你非要強留做什麼奴隸,我看,怕是一月都不得安甯了!”
謝知吟不以為忤:“那不是他欠我的嘛,再說了老爹,林檀越好歹也成為了我未婚夫,你不是做夢都想和林霁月攀親嗎,我和林檀越情誼深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謝錦鴻本在氣頭上,露出幾分詫異。
他清楚的很,這個逆子喜厭無常,但從不委屈自己。
往日他甯可斷絕父子關系,也要同那不入流的晉家公子交深,今日他在大殿上跟抽了風似的,又各種花樣吹捧林檀越,可見也是真喜歡,但他和林霁月都存着一樣疑惑,這小子是何時喜歡上的。
他悄聲問道:“真喜歡上啦?”
謝知吟笃定點頭:“是,我非他不嫁!”
謝錦鴻:“什麼時候的事?”
謝知吟眼睛亮晶晶的:“我一見林三公子,便覺他長相出衆,人品俊秀,便一見鐘情啦!”
謝知吟一言難盡的看着他。
他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但既然兩家婚事已成,倒也無可指摘,他隻扔下一句“照顧好林公子”就離去了。
待他走後,謝知吟忽然将昏迷的林檀越推給謝知寐:“拿着,扛到我的屋子裡。”
林檀越看似清瘦,但重量不容忽視,謝知寐拖着他不免吃力。
幾人從靜虛長廊飛往四院。
謝知寐望向前方那優哉遊哉踱步的少年,鼓着腮幫子生窩囊氣。
什麼一見鐘情,背着林檀越都嫌重,騙鬼呢!
到了謝錦鴻的南苑,謝知寐将人放到房屋内便抽身離去,留下三人照看。須臾,謝知吟讓兩名奴仆拿了個浴桶放在屏風内,又打了些熱水放到裡頭,将林檀越衣帶解開放入水中。
用衣物捂了那麼久,血汗混雜,林檀越身上的氣味極為難聞,他失血過多,薄唇青白,歪頭靠在浴桶旁,漆黑烙痕爬滿了結實的的胸膛,猶如長蟲蠕動,結痂之處滲出焦黃色液體。謝姝研着石碗中的玉露粉,擔憂道:“公子,林三公子傷的好重。”
她想起之前還說過這人的壞話,但看着這人渾身的傷疤,又可憐起他來。
謝知吟也難得沉默了。
林檀越身為《仙魔道》中悲慘男二,的确沒有身體健康的時候。
謝姝又道:“公子,林三公子為何還不醒啊。”
廢話,吟水符加上他哥的同生共死咒,雙管齊下,林檀越想醒也難!
謝知吟幽幽道:“要是醒了,他大概比過年的豬還難按,還是就這麼睡着吧。”
謝姝:……
再三謝絕謝姝伺候沐浴的提議,謝知吟給林檀越塗滿藥膏,更完衣,又命人在床邊打了個地鋪,将人放了上去,在此過程中,許是傷的太重,林檀越偶爾眉頭輕皺,卻并未蘇醒,直到月上梢頭,屋内燭火幽微,謝知吟自個兒也洗漱完,趴在床上臉朝上仰着。
一點氣力都沒了!
本以為需要善後的是男主,現在看來,反派也需要!
他側頭瞧了眼地上的林檀越,臉上沾着青晖,和着衣物而眠,雖則全身隐匿在黑暗之中,但呼吸平緩,卻是不容忽視。
也就這個時候,這個大反派才順眼一點,謝知吟心想。
突然,他福至心靈。
光想着他身上的傷了,這貨要是半夜醒來對他做點什麼該怎麼辦?
心頭有了決策,他幹了一件事後,便放心的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