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政仁摸了摸,沖她笑道:“姐姐又送我禮物,好開心。”
祝寒拍了拍他肩上的雪:“出發吧。”
兩人在山門口分别,祝寒直接往龍骨窟去,南宮政仁則是要去港口搭浮空艇回逐月島。祝寒在空中回頭,南宮政仁正擡頭望着她,紙傘之下,少年笑意幹淨明媚,沖她揮了揮手。
祝寒也揮手告别,踏入雲層中。
……
龍骨窟地處炎國最東邊,臨近東海,離離火宮還是很有一段路程,祝寒趕到時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蒼龍般起伏的群山之間,一道巨大的洞口之外,半空中停泊着陣列的浮空艇,船帆上都有一個遒勁的“炎”字。
炎國半數神藏境以上的修士都集結于此,大約有上千人,看洞口的浮空艇數量,應該已經有部分作為先遣隊伍先行進去了。
比較惹人注目的是大軍最末的那艘浮空艇,規格要比旁的大不少,船上士兵鎮守森嚴,來回巡視。
船艙火紋帷幔之外駐守的兩名将領都是劫仙境修士,然則還不止,暗地裡還有強者在保護着這艘船。
三名道輪境修士也正聚在這艘船前。
一人往那緊閉的帷幔瞅了一眼:“也不知陛下怎麼想的,跑來親征。老實宮裡待着不行嗎,真出了什麼岔子我等還要拼上這把老骨頭保護他。”
一人悠悠道:“新皇剛繼位不久,也是急切想做出政績,不奇怪不奇怪。你我隻管專心護好這艘船,前方任那些劫仙神藏小兒打殺便是。”
這二人年歲稍長,都是發須皆白的老頭模樣,另一人年輕些,外表看着不過三十出頭,抱着把劍,一身白色布衣,發帶飄飄,氣質沉穩,他說:“不是說陛下還将離火宮那位也請來了?有她在,兩位有何好擔心的?”
那兩人似是都噎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無語。
一人捋了捋胡須:“周小友涉世不深,不明白那些彎繞也正常。”
另一人道:“大軍早已集結,仙尊此時還沒到,估計是不會到了。離火宮雖是我國鎮國宗門,但仙尊與船裡那位新皇是出了名的關系不好……”
那周姓修士像是聽到什麼駭聞:“此話怎講?”
“光帝年幼就拜入離火宮,仙尊親自教養,但光帝天資平平,腦子也愚鈍,據說三天兩頭就惹得仙尊打罵,跪山門跪祠堂跪大殿那是處處跪,離火宮上下多少雙眼睛……那可是皇子啊,他們給他起外号‘炎國跪族’,這天大的恥辱誰能忍受?偏偏這光帝還就傳承了老林家一脈的那種死傲死傲的勁,眼高于頂拿鼻孔看人,這樣的人在離火宮那幾年過得生不如死,差點被逼瘋。”
周姓修士目瞪口呆:“這也太……”
那修士繼續說:“仙尊估計也和世人一樣沒想到光帝能登基,哎他偏偏就是有個手段了得的娘,真就一路把他送上那位置了。這不,剛一登基,皇家就減少了和離火宮往來,估計他想起離火宮就恨得牙癢癢。也是招笑,現在遇上大事還要屁颠屁颠求人家幫忙。我要是仙尊,他這态度我搭理他?我不純有病嗎?”
話音剛落,他低頭看見同伴正用袖子焦急地在底下拍他:“幹什……哦哦哦!仙尊您來了,多久到的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祝寒其實有點愛聽八卦,從他們說到林玄昭外号炎國跪族她就隐匿氣息在聽了,但這種事總不能實話實說:“剛到,你們剛剛在聊什麼嗎?”
那二人慌張擺手道:“未曾、未曾。”
祝寒認識這兩個人,都是兩方大宗派祖師級的人物,年齡都得接近千歲了。年輕些的這個似乎是近年來名聲鵲起的天才劍修,名叫周嘯。
她沖三人點了點頭,問道:“怎麼還不出發?”
“早集結好了,在等陛下下令呢,為何遲遲不下令我等也是滿心困惑。”
“仙尊,您既然來了……要不去和陛下打個招呼?畢竟是天子,總不好就這麼,呃,晾在一邊。”
祝寒轉頭,看了眼那嚴嚴實實的火紋帷幔,挑了挑眉:“林玄昭親自來了?”
“是……”
三人心頭汗顔,以光帝的性子,旁人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直呼他大名。
祝寒隻看了一眼便轉回頭,什麼也沒說,也沒有要上那艘船的打算。就好像“皇帝”這個詞的分量對她而言沒有幾分影響。
幾人心中駭然,暗歎:果然關系是真差。
忽然一陣風動,帷幔一角掀起,一隻鑲着鎏金的靴子踏出,帷幔後身影閃動,轉瞬之間,一人就踏着氣流走來,出現在幾人眼前。
要不說是皇帝呢,這人仿佛自帶一身龍氣,身形高大開闊,一張臉英俊得像是雕像,線條堅毅有力,氣勢确實是夠鎮得住龍椅的。領口敞開露出結實富有的肌肉線條,許久未見好像又大了點。
不愧是祝寒曾銳評為炎國第一男模的人。
其餘人見了紛紛行禮:“陛下。”
濃眉濃睫下,深邃的黑眸裡映出祝寒的身影。
祝寒沒向他行禮,隻在他出現時微微瞥過去一道漫不經心的目光。
他面無表情站在那許久不語,周圍氣氛仿佛都降了幾度。
就在旁人受不了想說點什麼打破尴尬時,卻見他雙手緩緩舉在胸前,抱拳躬身,嘴唇動的幅度幾乎看不到。
“師尊。”
語氣低沉生硬得像是茅坑裡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