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一抹亮色。
南宮政仁在柔軟的被子裡醒來時,首先感覺到的是渾身酸痛,尤其是腰部幾乎沒了知覺。
他腦子迷蒙,像是魂被抽走還沒回來,氣海裡的内力從未如此空虛。
身上都是昨夜殘留的豔麗紅痕,眼角也還挂着淚痕。
手摸向一旁,卻什麼也沒摸到,床上隻有他一個人。
一種落空的感覺傳來,他顧不上身體的疲憊,從床上支起來,一看整個房間都沒有祝寒的身影。
“姐姐……”他開始慌了,感受到生理性的心悸。
吱呀的聲響打破他的慌亂。
晨光順着木門敞開傾灑進來,祝寒一襲月白素緞長袍,青絲以一根素銀簪束起,修長白皙的脖頸下,衣襟銀絲雲紋清冷沉斂,束腰勾勒出挺拔身姿,暗紋在衣袂間流淌。與以往随性的素衣感覺不同,這一身少了幾分溫柔,端莊而冷淡,如雪山月輝不可亵渎。
南宮政仁不知如何形容,似乎這才是她該有的姿态。
這樣的人,昨天……
祝寒見南宮政仁醒了:“阿政,收拾好了來吃早餐。”
南宮政仁這才注意到她手裡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酸辣粉,湯上漂浮着辣椒油。
一下将他拉回現實。
他呆滞了半晌,當意識到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姿态在她面前時,某種羞恥感沖向頭頂,手下意識抓着被子往身上遮。
祝寒眉梢有些意外地揚了揚。
還好,出乎意料的,她沒什麼類似于“睡了比自己小三百歲的孩子”這樣的負擔和愧疚感。
他那方面可不像孩子。
她轉過身去,南宮政仁這才好意思穿衣服,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後,在她面前坐下。
一隻巴掌大小的盒子被推到他面前,盒蓋是打開的,綢緞中躺着一株瑩白仙草。
南宮政仁認得這是何物,生于萬丈冰崖之上的天材地寶,百年方生一寸,眼前這株少說也有三百年,這東西的價值可比他損耗的真元昂貴多了。
“拿去補補。”祝寒随口說道。
南宮政仁也沒推辭,羞赧地收下。
心想這都是為了能更好地服務她。
與他的疲憊截然相反,祝寒今天臉色如白裹珠,紅中透潤,如同質地清透的白玉,仿佛籠罩在一層柔光中。
祝寒被他呆愣看着自己的樣子逗笑了:“看着我就能吃飽了嗎?”
笑意明媚,如沐春風。
南宮政仁卻因為這句話聯想到某些畫面,臉紅心跳,低下頭,手早已不自覺捏緊,抑制着某處異樣。
祝寒見他這樣,想着多給他時間緩緩,便也沒主動挑起話題。
“姐姐,”他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輕聲問道,“這一次在逐月島待多久?”
祝寒:“會比你想的要久。”
南宮政仁一愣。
她就像在他面前拆開包裝禮物的絲帶,慢條斯理地說道:“準确說,或許會是很長一段時間。秦老回去當掌門了,我來替他給你們上琴樂課。”
南宮政仁的眼中的情緒從呆愣到驚訝,再到難以掩飾的驚喜。
沖昏頭的喜悅消退一點後,他問道:“是林玄夜拜托的嗎?”
“他哪好意思主動開口,是我提的。”祝寒看到他眼底的期待,體貼地順着他的心意說道,“我想和你多待一段時間,阿政。”
看着他俊美的臉蛋變得如豔麗的蘋果,視線下滑,停住。
哎呀。
她哪裡忍心大早上就讓他挨餓呢,于是她單手解開腰間的系帶。南宮政仁隻覺腦子短暫失去意識,回過神來時,自己就已跪在她腿間。
祝寒唇角噙着笑,耐心撫摸着毛茸茸的頭頂,心裡盤算着時間,離早課還有大半個時辰。
應該足夠洗個澡換身衣服了。
……
祝寒要留在逐月島這件事,祝祈琰昨晚偶遇林玄夜時就從他口中得知。
琴樂課正好是今早第一節。
于是今天他起了個大早,晨光熹微,整個逐月島都還沒開始運作之時就來到講堂,自信滿滿地開門。
講堂裡,南宮政仁正擦拭着堂上那張七弦琴,淡淡瞥他一眼,便又重新埋下頭:“早啊。”
祝祈琰今天穿了一身錦緞白衫,明紅色内襯由金線繡着火紋。單手叉腰,身姿修長挺拔,腰間佩劍,高馬尾利落張揚,一縷發絲編成小辮從耳後垂落肩頭。身上的軟甲護具都由特質材料打造,不似凡品,動辄流光溢彩。
騷包。
平心而論,當年看小說時他是很喜歡祝祈琰這個角色的,典型的退婚流龍傲天,忍辱負重,狠辣果決,一路征伐三洲五國,重振宗門。隻是現在在他面前的這個二世祖姑寶男祝祈琰與當年看的那本龍傲天修真文主角已經沒什麼關系。
原書裡沒有祝寒這個角色,有的僅是開頭一筆帶過的“一百年前,離火宮掌門平定兇神浩劫,不幸身隕。昔日第一大宗門道統傾頹,基業崩析,八方勢力如豺狼分胙。”
因為祝寒的存在,世界線發生了全然不同于原書的變化,離火宮沒有衰敗,依舊是天下第一宗門,祝祈琰沒有成為退婚流龍傲天,反倒是輪到他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去南疆國退婚。
從冷厲龍傲天到拽哥二世祖,隻需要一個遮風避雨的姑姑。
話又說回來,何嘗不是一件幸運得不能再幸運的事?
祝祈琰冷哼一聲,聲音涼薄:“你這家夥也有來上副課的一天。”
南宮政仁擦完琴起身,纖長的五指随意撫過琴弦,撥出一番悅耳的音節:“我隻來上姐姐的課。”
祝祈琰劍眉一蹙,冷笑道:“誰是你姐姐?你再說一遍?”
祝祈琰忍了他很久。
這家夥天天對着他姑姑叫姐姐,都不說是不是故意踩低他輩分,關鍵是姐姐這個稱呼有一種莫名的親密感,尤其是從他嘴裡叫出來。
從小姑姑就是他的榜樣,是他畢生目标心之所向,他不容許有人在言語上輕薄她。
然後他立馬想到昨天聽說南宮政仁中了緻幻符當衆對着姑姑發癫,神色頓時冷下來。
“南宮政仁。”
南宮政仁擡頭,用一雙幽靜無波的眼睛看着祝祈琰。
祝祈琰一拳對着他面門砸來。
“老子忍你很久了。”
他沒躲,結結實實地被打中了,頭歪向一側,血迹順着嘴角流下。
顯然一拳還不算結束,另一邊的拳頭接踵而至,許是因為第一拳南宮政仁沒什麼反應,這一拳包含的力度要更大。
直接将他打翻在地上。
南宮政仁上半身坐起來,随手擦去鼻血,眼裡挑起幾分漫不經心的意趣:“破防了。”
姑寶男。
祝祈琰:什麼破房?
他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不還手?
現在這種單方面的發洩,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