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一會兒還要上課?”她問。
有小半數人應聲。
“仙尊,我們可以等,我們不必非得今天。”有人說道。
的确,他們雖心急,恨不得立刻就能與祝寒過招,但也明白如果要在一天之内過完所有人,那必得毫不受阻,毫不停歇。
這不現實。
“容我任性一回吧,”祝寒笑了笑,“今日所有人休沐一天,可好?”
畢竟,海鮮可不能放太久。
……
習武場
依照順序,第一名仍是月奚。
習武場周圍人頭攢動,摩肩擦踵,聚了有幾百人。祝寒宣布休沐一天的消息如長了翅膀般很快傳遍逐月島,最高興的莫過于這些年輕修士們,都趕來一睹這場空前,應該也是絕後的車輪戰。
一對一百的車輪戰。
這個境界的對戰,即使隻是遠遠觀望,也足以讓這些初窺門徑的年輕修士們獲益頗多。
月奚立于習武場中,松散的低馬尾垂在身後,一身簡單的淡青色勁裝,腰和手腕處的軟甲上有些磨損痕迹,手随意搭在腰間劍柄上,整個人透着股江湖浪客的随性。
“月奚哥,加油啊,争取多撐幾招再被打下台!”場下有學生為他助威。
身為道輪境強者,本該被人尊稱一聲“道主”,但他和學生們之間幾乎沒有代溝,為人爽朗,談吐诙諧,跟學生們關系猶如兄弟,像一位鄰家大哥。久而久之,對他的稱呼也從一開始的“月道主”變成了“月奚哥”。
他玩笑道:“能堅持一招我就功德圓滿了。”
祝寒也走上習武場,在他對面數十米外站定。
雙手空空,腰間也不見折枝。
月奚不自覺咬住下牙,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說起來,有誰見過仙尊的本命劍?”人群中有弟子突然發問。
很難不讓人覺得奇怪,身為劍修,還是當世最強的劍修,一直以來卻用笛子代劍。他們這些年輕修士别說見識她的本命劍,就連她執劍的樣子都未曾見過。
“從前似乎有一句話叫,流火一瞬風華絕代,岚月劍出鬥轉星移。”一名弟子壓低聲音,“聽說那把劍名叫岚中月,隻是不知為何,她似乎已有近百年沒再用過那把劍。”
失去岚中月這件事,對祝寒來說其實沒有太大影響,畢竟單是一支折枝,便已足夠應對世間絕大多數對手。
雖說這一次比試,她連折枝也不準備用。
“仙尊,請指教。”
劍鞘中的劍被拔出,明晃晃的劍光猶如清泉,握住劍的那一刻,月奚整個人的氣質開始變化。
如果說此前給人感覺是松散、浪蕩不羁,那現在則是完全反過來,本命劍在手,衣袍無風自動,氣勢自腳下爆發,心化為劍,氣質也沉靜下來,但在這沉靜之中蘊含着快要沖破束縛的肅殺。
他開步沉肩,緩緩舉起劍指向祝寒,日光流轉劍身,彙聚于劍尖一點,如同星芒。
祝寒見這動作,便明白他要的不是尋常劍修對戰之間那般拉扯過招。
而是純粹的對碰。
刺。
最簡單,也是最考驗技巧與力量的一個招式。
更考驗的,是一個劍修的心境。
“嘶,老月這境界又有進步啊。”一名劍修系宗師見他周身氣勢盡彙于劍上,點頭感歎。
“他心性純然,天生就适合練劍,這幾年更是沒少下功夫,當之無愧的劍癡。看這樣子,瀛洲國修士中,他已能跻身前五。”
“那你說,這招能抵住仙尊一擊嗎?”
“不好說啊。隻是……仙尊這些年頻繁閉關,說明舊傷怕是未愈,老實說,今日這麼多人,不乏老月這種道輪境巅峰,隻怕她很難……”
隻怕她很難赢得輕松,搞不好堅持不到後面。
後面幾個字說出口竟沒了聲音,那人嘴巴張張合合,竟如啞了般發不出聲音,他大驚,捏住自己的喉嚨,又試着發聲,脖子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扯得通紅。
“這是怎麼了?”旁邊人見狀,往他身後一瞧,從其後背上揭下一張朱砂繪制的符箓,“哎喲,噤聲符?這品階……雲道主,你太不厚道了吧?”
雲書渺隔着老遠看過來,扶了扶眼鏡,一臉茫然:“哈?關我什麼事?”
莫名其妙。
南宮政仁靠在遠離人群的樹下,勾回精神絲線,擡眼看向場中。
祝寒的衣擺和發絲都在對面磅礴的劍勢下被往後吹,月奚身後逐漸凝聚的劍靈法相愈發清晰,蘊含着蠢蠢欲動的通天劍意。
要來了。
一劍刺出的瞬間,天地色變,祝寒平淡的神色多了幾分認真,右手掐劍訣于胸前,迎着那驚天一劍輕輕點出。
同樣是刺的動作。
隻是她這一記,與月奚摧山斷嶽的劍勢截然不同,就像一個絲毫不含法力,再尋常不過的動作。
兩人相隔間的正中,兩道劍意對撞,發出一聲碎玉般的脆響。
那一刹那,看似平靜的劍意卻如春風化雨,将那滔天劍勢寸寸消融。祝寒的劍意凝練如絲,在破開對方劍勢的瞬間驟然爆發,都将所有劍意彙集于一點。
摧枯拉朽的劍意去勢不減,筆直地撕拉而出,擊中月奚,瞬間将他轟飛出去,一直砸穿了數百米外的一堵圍牆。
“姐姐,留手了。”南宮政仁看着呆若木雞的人群,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