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一掌軟綿綿推出,原長輝如斷線風筝狠狠墜落,砸穿地面。
“你修煉道路順風順水,不長點心眼,很容易被對手算計的。”祝寒緩緩落回地面,片葉不沾身,“下次本體不要在最高的地方縱觀全局了,藏好一點。”
原長輝捂着胸口從碎裂的地磚間站起來,若有所思:“多謝。”
“刀練得不錯,不過,還可以更快。”祝寒随手将一縷發絲挽到耳後,不着痕迹地讓他看到衣袖上一道被刀劃出的極小痕迹。
跟月奚不同,他需要一些鼓勵。
原長輝雙目微微睜大,片刻愣神後,聲音帶上幾分激動的顫抖:“……啊、好!仙尊,我會繼續鑽研修習的!希望日後還有與您交手的機會!”
不管日後還有沒有這個閑心,此刻祝寒都會先答應,畢竟,畫餅是她的老本行不是?
“當然。”她說。
旁觀的年輕修士們已經驚呆了。
連着上來的這兩人,月奚和原長輝,在逐月島這麼多驚才豔豔的宗師裡都是亮眼的存在,竟都輸的這麼徹底這麼快,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祝寒心中默念,第一個,三十秒,第二個,一分鐘。
看來照這個速度,就算其他路子的修士耗上的時間會稍微長點,也能在她預期時間内結束,不會耽誤她的晚飯。
接下來,習武場上的情況基本上是上來一個被打飛一個——蒼國頂尖的馭獸師、輝月國首席陣法師、瀛洲國十二塊腹肌的體修、南疆國号稱魔笛的樂修等等……不論劫仙境還是道輪境,一個接一個地被換着法兒的轟飛出去。
月奚砸穿了一堵牆,原長輝砸碎了習武場的地磚,所以接下來祝寒本着為修繕成本的考慮,下手放輕了些。
年輕修士們從一開始的湊熱鬧,到滿臉崇拜,再到全都震撼無比,不可思議。
那些他們視為終生目标的宗師、道主在她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就像在比誰輸得更快一樣,輸掉以後竟還都面帶喜悅或是狂熱。
他們年紀小,幾乎沒見過祝寒出手,對她的認知基本僅限于書冊記載或是長輩談論,知道她平定三宗、斬殺兇神,僅此而已。對于她的實力并沒有多麼清晰的認知,絕大多數人會認為,她應該隻比道輪境強上那麼一點,直到今日親眼所見。
以一敵百,從早打到晚,一氣呵成。
“我去……太猛了。”
“真的假的,連武器都沒用。”
“這是最後一個了吧?”
南宮政仁沒再用蠱蟲監聽他們的議論,他知道這一天過後,不會再聽到那些有眼無珠的唱衰聲。
一抹夜色在天邊蔓延,最後一名宗師大喊着“此生無憾”倒下,祝寒廣袖輕拂,緩緩收手,不動聲色地穩住腳下的踉跄。
氣息平穩似水,姿态從容,沒有讓自己表現出任何一絲虛弱——
唯有藏在袖中的手正輕輕發顫。
餘光注意到周遭氣氛的火熱,不止那上百名戰敗的宗師,年輕修士們的熱血已經完全被喚起。祝寒輕歎一聲,此時不走,晚了怕是更走不了。
不出她所料,原本一些沒與之畫過餅的宗師們已經躍躍欲試,想要上來。
不能留了。
“今日便到此,若他日……”話音未落,人已踏月而起,唯有餘音袅袅散入夜風,“諸位還有興緻,可再來找我。”
……
從浴間擦着頭發出來時,祝寒看到南宮政仁給屋裡點好了香,冰鑒裡盛滿冰塊,将室内的溫度降低下來。
緊繃了一天的心弦終于松了下來,南宮政仁接住她那一刻,她仿佛失去全身力氣,将整個人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頭深深埋進他頸窩,雙臂從肋下穿過,嚴絲合縫。比起冰鑒這種古代空調,還是現在抱着的這個行走空調效果更好。
南宮政仁仔細地為她把腰間的系帶系好,扶着她的肩,聲音輕緩:“姐姐?還好嗎?躺下歇會兒?”
“好累。”祝寒有氣無力地說着,環在他背後的手臂收緊,将自己與他貼得更近,額頭抵着他肩膀蹭了蹭。
南宮政仁護着她後退幾步,跌坐進圈椅,向後仰去。祝寒順勢坐在了他腿上,蜷進他懷裡。整個人陷在他臂彎間,能清晰感覺到衣料下有力的肌肉線條。
“姐姐連折枝都沒拿出來,我還以為……”
祝寒埋着頭,睫毛低垂,悶悶笑道:“真當我像看上去這麼輕松?”
“嗯。”
她聲音含混:“看出我用了幾成力嗎?”
經過昨夜,她體内的虛弱和内力的躁動在他面前已不是秘密,可以放心與他聊這些。
南宮政仁:“七……不,八成?”
“前面差不多七八成,到後面不得不盡全力。”
不快些解決,怕是就要被人看出來她其實站都要站不穩了。
好在現在任誰看來,這場比試于她都隻是活動筋骨。
“姐姐是想給他們壓力?”
懷中之人幾不可察地颔首。
這也是為什麼她到後半程也依舊不用折枝。讓他們意識到他們還遠遠不夠強大,她表現出得越輕松,他們落差就越大。越是不甘心,越能激發他們追趕的欲望和動力。
畢竟,昆天域這鬼地方随時都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就比如當下那些不知因何産生的異形。
畫的餅圓上了,壓力也給到了,勉強算是一箭雙雕。
隻是,真的很累。
“阿政,”胃裡傳來的空虛如同浪潮,祝寒擡頭看南宮政仁,“我餓了。”
南宮政仁喉結滾動,眼中波光顫動。
感覺到放在她腰間的手慢慢往下,祝寒聲音帶上些無奈:“哎呀,你這腦袋天天在想什麼。”
她轉念一想,怎麼能全怪他,也怪她沒把話說清楚,引導他理解出現了偏差。
“我想吃你做的飯。”她抓着南宮政仁衣褶,貼近他,将鼻尖埋入他胸前毛茸茸的發絲裡,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