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總感覺有哪裡不一樣了。
不僅是周圍其他同學往他身上投注的好奇的視線。
他知道他的這些同學對他可能都沒有惡意,回學校後聽到的那些話都隻是對同學變身富二代的調侃,之後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也隻是純粹的好奇與羨慕。
他的同學沒有欠他的,他的同學隻是出于好意的調侃。
隻是他這個當事人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完全就是他的反應過激。
同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又或者是妄想症爆發,他總覺得班上老師對他的态度也有些不對勁。
不是那些顯眼的、一眼就能注意到的變化,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偏好——畢竟這違背了教師的職業道德。
那是更加細微的、不動聲色的注視。
在講解題目後對着全班問話有沒有聽懂,掃視全班的視線總是在他身上落定。
在早讀的時候,總是會在他的身邊停留片刻,不是糾正讀音,就是留下一句“讀音很标準”的評價。
陳旭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他的反應過度,還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在同班其他同學身上意識到“陳玉軒露面”帶來的變化後,他幾乎是神經質地無意識收集所有和他相關的信息。
他也不知道這些是家長會開始前就有的事,還是家長會引起的變化。于是一邊在心裡和老師道歉,又一邊在心裡忍不住繼續懷疑。
可他偏偏又不敢去問,光是“提出問題、得到回答”——這個讓他肯定陳玉軒已經對他造成影響的過程,就讓他不自控地生出無數糟糕的想法。
好像最後一點獨屬于自己的空間,都被另一個他讨厭的存在侵入的不悅。
“所以就是不想他來學校裡啊,為什麼一定要我來開家長會……就算是助理來給我開家長會都比這強吧……”
這大概就是他讨厭陳玉軒的原因之一了。
不是因為陳玉軒的出現會改變周圍其他人對他的态度,而是陳玉軒的出現會輕易更改他對其他人和物的認知。
讓他一個人疑神疑鬼,總感覺下一秒就會聽到其他人勸他——“看,你爸爸還是很關心你的,我都要羨慕你了,你為什麼和他的關系這麼糟糕呢?”——而這甚至還能算是其他人的好意。
優越的家境,出色的父親,幾乎是輕易就能讓其他人對他說出這句話,然後理所當然地忽略他的感受。
……明明是他的老師、他的同學,明明平時和他相處得更久啊,不是麼?
如果不是因為系統發布的強制性每日任務,如果不是那份對未來的期待,如果不是那個等待自己實現的夢想——
“真不想呆在學校裡……如果忍過這段時間,以後會變得更好麼……”
……
陳旭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難看。
蔣輝不知道陳旭的心理活動,但他能感覺到陳旭的身上出現的異常。
他感謝陳旭對于學習的态度又變了。
原本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學習熱情一下子就突然冷卻了。
如果說以前都是陳旭催着他必須完成任務,帶着他和自己一起複習遺漏的知識,那麼現在情緒突然變得低落後,反而是他催着陳旭一起完成日常的學習任務了。
每天無意識地花很多時間在發呆上,也不知道發呆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蔣輝小心問:“旭哥,你最近這是怎麼了?是有哪裡感覺不舒服麼?要不與請假休息幾天?”
陳旭突然扭頭看過了:“按照你以前的習慣,你不該說,‘旭哥,蔫哒哒地在那裡幹嘛,還不滾過來和我一起學習’,又或者‘旭哥,我們放假的時候一起幹什麼了’——這種話嗎?”
蔣輝有點跟不上陳旭的這個節奏:“……啊?”他旭哥這是又怎麼了?
陳旭看着對方恍惚的樣子,意識到又是自己的神經質。
陳旭深呼吸一口,又别過頭:“……沒什麼,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放屁吧……我就是覺得天天學習有點累,過段時間應該會好點。”
蔣輝無語,這敷衍得也太明顯了吧:“什麼叫過段時間,你最近一直這副沒有精神的死樣,看着都覺得累。”
“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旭最開始還不樂意說,隻是一直被蔣輝纏着逼問。
沒辦法,陳旭被纏得受不了,又或者他自己也希望能在痛苦中找到一個讓自己平穩情緒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