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間沉默，晏沖玄沉默，虛若盈也不說話。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下來。

半晌之後，徐間一言不發，解除了須彌珠的效果，三人瞬間回到栖鳳閣。虛若盈什麼也沒說，也不看兩人，徑自離開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了。

很快，夜色降臨，宮裡一片燈火輝煌。虛若盈坐在欄杆之上，望着外面的萬家燈火。歲家堡的晚上不會有這麼多燈火，無盡城裡才有。

封國的皇宮是建在高地之上的，栖鳳閣更是皇宮中地勢最高的幾個地方之一。待在栖鳳閣内，足不出戶也能很容易看到城内的景象。

這是秦夙專門挑選的地方，哪怕她隻住幾天，他也考慮再三，才選擇了這裡，不單隻是為了栖鳳閣這個名字。

晏沖玄坐在殿宇頂端，也看見了城中的萬家燈火。幾十年前，他曾經也生活在這樣的凡城中，兒時的記憶還很清晰。

很少有人知道，化一劍派的天才劍修，曾經是一個卑微無比的小乞兒。那時候，他在城中到處流浪，整天餓着肚子，完全沒有想過将來，更沒想到自己在修道之事上會有什麼天賦。

直到有一天，師父發現了他，把他帶回華一劍派，給他取名，教他讀書識字，練劍修道。他的人生天翻地覆，成了修真界有名的天才劍修。

徐間坐在花園中，遠處的燈火傳來，勾起他些許回憶。兒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似乎小時候，他曾十分期盼能去城裡看一看這樣的燈火。

當年的他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山村小少年，從沒想過要走什麼修道之路，陰差陽錯進入了一個小宗門，一路被人暗算、诓騙、威脅、奪舍、利用，摸爬滾打到如今，已是幾百年過去了，凡間的燈火再也無法吸引他了。

望着遠燈近火，虛若盈從欄杆上跳下，徑直往皇宮外走去。徐間和晏沖玄跟在她身後，三人一路向外，沒人會攔阻他們。

出了皇宮，她朝一個方向走去。她從沒來過攬雀城，也沒人給她帶路，卻像是早已知曉城中的情形，走得沒有半點遲疑。

一路上有不少人認出她來，紛紛驚呼聖女。她一邊朝他們點頭示意，一邊朝城外行去。

一個時辰後，三人已到了城外。她還是繼續往外走，到了崎水河畔，她就沿河而下。夜露深重，她打着一盞燈，一直向前走。又過了一個時辰，她終于停了下來，停在一處荒蕪的山坡上。

徐間和晏沖玄早就用神識掃視過她要走的路，确定前面沒有危險，才一直跟在後面。

到了荒坡後，虛若盈就坐在那裡，沒有别的動作了。晏沖玄望向徐間，徐間正好也在看他，都看見對方眼中的疑惑。

她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對望一眼後，兩人都望向虛若盈。她坐在夜色裡，一身白衣，似乎彙聚了所有的光，與周遭的黯淡格格不入。她在哪裡似乎都與周遭格格不入，會讓人一眼就望到她，忽視别的。

看了一會兒，兩人走近，走到離她不遠處，各自坐下。

遠處鳥鳴啁啾，近處水聲潺潺，和風陣陣，空氣裡藏着些野花和青草的氣味。雖是荒坡，卻也有幾分春夜綠野的靜谧。

坐下之後，徐間斟酌着開口，總是這麼僵持着不是辦法。既然她不喜歡在須彌珠的小世界裡，就在外面的世界試試。

“虛小姐是在等什麼？”

“等天亮啊。”

“你走了這麼遠，就是為了到這裡來等天亮？”

“是啊。”

“這裡的天亮與皇宮裡的有什麼不同？”

“很不同啊。”

“哪裡不同？”

徐間沒有等到回答，他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側頭看去。她正靠在膝蓋上，閉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已經是子時了，平時她早已睡了。今天忽然大半夜跑出來，又走了那麼久，自然累了。

徐間伸手一點，一條被子出現，輕輕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