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躍:【也對也不對。】
【趙哥說,按他接觸下來的感覺,老村長不是什麼奸詐油滑之人,對警察也心存敬畏。他想試着借酒套話。】
小朱恍然大悟。
時躍又發了一條:【還有,别盯着他們看了。聊點兒别的。】
小朱趕緊将手機反扣在桌上,東拉西扯地開始找話題——
比如當地有什麼特産啊,美食啊……
來陪酒的一個村民,帶着很重的口音,殷勤地應道:“我們這個村子沒什麼特産。但潞江那裡,特産就很多了。”
“比如活血草、凍瘡膏,玫瑰油……”
時躍眼睛一亮:“凍瘡膏?”
村民見這眉清目秀的小領導對凍瘡膏似乎有興趣,便大着舌頭,很努力地介紹這凍瘡膏如何神奇,又強調說網上假貨太多,要買到真貨隻能去哪些小店買……
說到後來,他還用當地文字寫了個小紙條給時躍:“小領導,你拿着這個去,保準你買到真貨。”
時躍笑眯眯地收下了小紙條,說自己調研結束路過潞江的時候,一定得去買一罐。
一旁小朱有些好奇:“時隊你真要買凍瘡膏?”
“我都沒見過凍瘡長什麼樣——據說挺疼的,嚴重的會流血,手上的肉都會爛掉。”
時躍歎口氣:“我見過。看着是挺疼的。”
就在昨天,在衛不染的手上。
那雙手,看着實在是讓人不忍。
*
酒過三巡,月至中天。
小朱喝得快要從椅子溜到地闆上了,來陪酒的村民也是癱在椅子上,紅着臉哈哈笑着。
而老趙和老村長那邊,已然端着酒杯說了不知道多久。
也不知道老趙說了什麼掏心窩的話,老村長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睛,一邊歎氣一邊不住點頭。
最終,老村長語帶哽咽地開了口:
“我剛才沒跟你們說實話。”
“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見過。”
“那個人,我以為他死在我們後山了!”
*
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人,不管是真醉還是假醉,都瞬間清醒了。
時躍目不轉睛地盯着老村長。看上去醉得要往地上倒的小朱,也嘩一下直起身體睜開眼睛。
那些喝得滿臉通紅的村民,更是直接跳起來,用方言急急地說着什麼,大約是在勸老村長不要再說了。
老村長卻是真的把老趙當自己人了。他厲聲呵斥了其他村民,按着老趙的肩膀,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一說,竟然是先從黎瓦村的由來說起。
和風土志裡所記載的一樣,村民确實來自于海外古國。當年古國分崩離析,他們靠着“聖獸”庇佑,逃到了華夏。又通過進貢寶物,被允許在此地安居繁衍。
那以後,他們在後山建了個帶着異域風格的小型殿堂,用來存放寶物和供奉聖獸。
聖獸長命百歲,黎瓦村也香火綿延世代平安。
但這半年以來,黎瓦村的外面卻是不怎麼太平。
老村長擡頭看向老趙和時躍:“領導們,你們也知道,邊境外頭亂做一團了吧?”
老趙:“知道。”
潞江和蒲甘國接壤。最近這些年,蒲甘國内部動蕩不休,又是地震又是軍丨變的,不少地區已接近秩序崩潰。漸漸的,不少蒲甘人偷偷越過邊境線,在華夏這邊混口飯吃。
對于這種事,當地居民看着他們可憐,一般也不會去告發他們。
大約一個月以前,就有四位偷渡而來的蒲甘人,沿着山路逃到了黎瓦村。
黎瓦村的村民都知道,自己祖上也是逃難而來。所以村民們沒想着趕人走,反而還想着要幫他們找個能糊口的工作。
可惜,這四個人在村裡打探一番後,認定後山的“殿堂”藏着黎瓦村人漂洋過海帶來的寶貝。
把這些寶貝拿出去賣掉,不比工作來錢快多了?
說到此處,老村長停頓片刻,從桌上端起一杯茶灌下去,繼續道:“那天晚上……我聽見了聖獸在哀鳴,在咆哮……”
“我知道出事了。”
“等我跑過去一看,發現……發現聖獸的身體膨大了數十倍,牙齒和鬃毛上全是血。”
“它的爪子下面,按着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我當時就吓得走不動了。”
“聖獸看了我一眼,吼了兩聲,把屍體拖進了後山……”
“那以後,我們為聖獸修的殿堂,還有整個後山,不管白天黑日晴天雨天,都多了一層霧,那種黏膩的、跟墨水一樣黑的霧。”
“我們若是靠近那片區域,就會聽見聖獸的低吼聲,像是讓我們趕緊滾開。”
老村長說着說着,撐住了額頭:“按理說,死了人,還是四個人,我應該報警。”
“可我實在不想讓别人知道聖獸的事,更不想讓聖獸被當做怪物給抓走。”
這時,旁邊的村民急吼吼地開口道:“這不是村長一個人決定的!是大家都說好了不報警!”
“假如不是那四個人先起了貪念,他們根本就不會被聖獸咬死!”
老村長疲憊地搖搖手:“可是,就因為我們什麼都瞞住了……”
“我現在才知道,那四個人裡面,有個人可能沒死。他跑出去了,還引起了大禍,死了更多的人……”
村民“啊”的一聲,僵在了原地。
時躍走上前去:“老村長,隐瞞不報這件事,趙哥他們會處理。要想避免更多的災禍,就得讓我們進山調查。”
“勞煩您指個路,我們必須得去一趟‘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