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請說。”
“貧僧近日做占蔔,陛下立儲當以立二位皇嗣為宜,”懷明說到一半便咳嗽不已,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繼續進谏,“二位皇嗣終究是陛下的子嗣,立為儲君也是名正言順。若是日後由武家諸王之一即位,其餘諸王難免心懷不滿,甚至會暴力奪權。且若由武氏王爺即位,日後被在先供奉的亦會是陛下曾懲戒的你的兄弟。”
不論其他原因,至少懷明最後一個理由切實地說服了女皇。她絕無法容忍曾經欺侮她和她母親的人被供奉到她的前面。
“大師的話,朕記住了。”
“咳咳,貧僧尚有一言,”懷明已是進氣多出氣少,強撐着把最後的話交代完,“元空尚不足以擔任鳳鳴衛統領一職,待貧僧圓寂後便由流雲繼任鳳鳴衛統領吧。貧僧已創下确保他忠于陛下的法門,就在貧僧常用的案上。”
說着,他指向了他看書時常用的幾案。案上的書分左右兩摞放好,中間放着一張紙,上面寫滿了字,拿鎮紙壓好,正是他自創的法門。
“朕知曉了,大師可還有遺願?”女皇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握緊。
“沒有了。貧僧前半生平平無奇,泯然于衆僧,能在晚年發現陛下,效忠陛下,成為陛下臣子中的一員,已是平生之大幸。今後不能陪伴陛下,惟願陛下萬事順遂。”
“能得大師輔佐,亦是朕生平之幸事。”在女皇的感謝中,懷明含笑圓寂。
此時剛過子正,滿神都都在慶祝新一年的到來。流雲端着屠蘇酒,正要一飲而盡,忽然似有所感,看向懷明的住處。
“師父,怎麼了?”柳鳴音見他突然停下飲酒的動作,疑惑詢問。
“無事,”流雲回過神來,将屠蘇酒一飲而盡。随後他把壓歲錢交到兩個徒弟手中,催他們去休息,“天亮後還有大朝會,你們快去休息。”
蕭婉兒和柳鳴音都乖乖回屋打坐。
到了時辰,師徒三人一起去參加大朝會。流雲與柳鳴音皆身着公服,蕭婉兒更是身着翟衣,頭戴五钿五花樹冠。
女皇也準時參加朝會,表現得一切如常,仿佛昨晚的取消宮宴從未存在。元空也帶着在鳳鳴衛當值的同門出現在大朝會現場,除了微紅的眼圈外和平時毫無不同。
大朝會平穩結束後,師徒三人回到家中。這時,流雲才說:“懷明應該是圓寂了。”
“昨夜?”蕭婉兒立刻做出判斷。
“昨夜子時。”
通過流雲的回答,蕭婉兒便猜到,應當是子正流雲暫停喝屠蘇酒之時。
“那師父是不是就要做鳳鳴衛統領了?”柳鳴音想到自家師父可能升官,眼睛都亮了。
“為師也不清楚。”流雲對此并不持樂觀态度。
大年初二,蕭婉兒帶着師父師弟回蕭家探親。自從知道女兒定居神都并入朝為官後,蕭家就派管家來送信,想找時間上門拜訪,或是請流雲允蕭婉兒回家看看,隻是先是蕭婉兒奉旨離開神都,回來狗流雲則一直沒有回應。直到過年,他終于松口放蕭婉兒回蕭家探望親人。
見女兒帶着師父師弟回來,蕭老爺夫婦大喜,帶着他們好好玩了一圈後又做了一頓大餐,見蕭婉兒大快朵頤後才依依不舍地與她告别。
此後宮内一直沒有旨意傳出,好像懷明圓寂之事隻是流雲的誤判。
直到正月結束,一道聖旨打破了大周的平靜——女皇立皇嗣顯為太子。
接過聖旨後,新鮮出爐的太子喜極而泣。他曾為太子,亦曾登極為帝王,後遭廢棄,全家被流放房州。如今他再次成為太子,全家皆可回到神都,他終于看到了曙光。
得到消息後,皇嗣輪和太平公主也喜出望外。尤其是皇嗣輪,他得以改回原名,并被立為相王,自女皇登極以來像靶子一樣慘遭攻讦的生活終于結束了。
立太子後又是一番人事任免。
鳳鳴衛統領懷明,為大周盡心盡力,今安然圓寂,被追封為正一品太師,谥忠慧。鳳鳴衛副統領流雲,接任鳳鳴衛統領一職。鳳鳴衛甲一隊隊長元空,擢為鳳鳴衛副統領。鳳鳴衛甲一隊副隊長蕭婉兒,擢為鳳鳴衛甲一隊隊長。鳳鳴衛隊員、原鳳鳴衛統領之徒元慧,擢為鳳鳴衛甲一隊副隊長。
“臣領旨謝恩。”流雲與蕭婉兒接過聖旨,正要送傳旨太監賞銀,就又聽到太監宣讀女皇口谕。
“陛下有旨,傳流雲統領入宮觐見。”
蕭婉兒與柳鳴音面面相觑,皆有種不好的預感,倒是流雲非常爽快地随太監進了宮,直到當天晚上才回來。
“師父,陛下叫你入宮所為何事?”
“無甚大事,不過是與為師商讨了鳳鳴衛中事,你快去打坐吧。”
見流雲并無異常,蕭婉兒也放下心,投入到修煉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