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洛,雲銜躺在自己的屋子裡,望着天花闆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他好像有很多問題都亟待解決,可那些問題如同一個又一個泡泡般堵在腦子裡,越擠越滑,一不留心便不見了。
其實他本不想過早暴露身份,就像那天說的一樣,他怕給鶴也帶來麻煩,也怕給雲氏帶來災禍。
五年前那個精心編織殺局之人,現在藏在何處?得知他幸存的消息後,又會謀劃怎樣陰鸷的盤算?這些都是他所擔心的。
可越是危險,就越接近真相,不管前方是兇還是大兇,他都沒有後退的理由。
他不但要将軍,還要親手掀翻這場鮮血淋漓的生死棋局。
雲家,哪怕隻剩他一人,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翻了個身,雲銜将嘴裡的狗尾巴草吐掉,看到了鶴也的身影。
“鶴也?剛回來就出去……有古怪。”
一路跟蹤鶴也來到花園,再往前就是傳音樓,雲銜的心裡摸清了個大概。
傳音樓有阻隔竊聽的陣法,雲銜便爬到了樹上,嘗試着解讀鶴也的唇語,結果顯而易見,以失敗告終。
鶴也的這番傳音耗時半個時辰,雲銜躺在樹上都打起了哈欠,不過這也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趣事。
鶴也因為偷偷跟他出去玩,導緻功課背得不熟練,被鶴翊在書房裡訓了半個時辰,他就這樣在樹上聽着,邊聽邊哭,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吓得鶴翊趕緊抱着他去找蘇清檀,回來後也沒再訓斥鶴也。
“真是個笨蛋,鶴也。”雲銜笑出了聲,伸出手在指縫間看着裴翠般的葉子,忽然被晃了眼睛。
“你說誰是笨蛋?”
雲銜身子一晃,整個人便墜了下去,還好雙腳勾住了樹幹,筆直地懸在空中。
鶴也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撥開了捶在自己臉上的白發,又問了一句:“你說誰是笨蛋?”
“哎呀鶴也,當然不是說你。”雲銜晃起了身子,頭發弄得鶴也癢癢的。
“别……别鬧了,快下來。”鶴也把雲銜的頭發整個攏在手中,活像一根毛筆。
“行,鶴也,你可把我接住了。”
雲銜雙腳一松,鶴也向後一撤,默契十足。
“鶴也,你居然不接我,好傷心啊。”
“我若不給你騰地方,才算是我不了解你。”
盯着鶴也的眼睛,雲銜忽然笑了幾聲,整理了一下頭發後,問道:“和你父親通訊完了?”
“嗯。”
“他說什麼?”
“明日,帶你回去一趟。”
“這麼趕?”雲銜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我還以為能多休息幾天。”
鶴也微微皺眉,問道:“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他還能吃了我不成?”雲銜開了句玩笑。
“那倒不能。”
雲銜笑了笑,看向鶴也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情愫。
“那我還怕什麼?再說了,不是有你在身邊嗎?”
鶴也移開視線:“嗯,父親說隻是為了見一面,他于你,有虧欠。”
“有虧欠,便是還不上了,能還上的便不是虧欠。”
一陣清風吹過,雲銜拉着鶴也的手往亭子走去。
“太熱了,鶴也,我們去那邊聊。”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撒在雲銜的身上,形成一道道光影,就好像是這三年來不曾被人看見的時光,看似一閃而過,實則循環反複,無終無始。
“鶴也,你說那個無生和碧海醉真是親兄弟啊?可他們名字也不一樣呀,誰用了假名?”還未坐下,雲銜便開口問道。
“是親兄弟,不過兩人都不是原名,無生原名碧海罰,碧海醉原名碧海罪。”鶴也邊說邊在石桌上寫下“罪”字。
“碧海罪……碧海罰……還挺有意思。”雲銜笑了笑,“不過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好像不太好啊?”
“嗯,說是之前因為什麼糾紛而大吵了一架,然後各執己見,分道揚镳,碧海罰去了菊石,做了葉朗的手下,碧海罪改名為碧海醉,來南楓做起了油紙傘的生意。”
“就他那油紙傘,賣的比我命都金貴,肯定隻是做着玩玩的……诶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哪兒來的錢買那麼名貴的耳環啊?”
鶴也無奈地笑了一下,道:“你忘了?玉華最大的錢莊乃是碧家所掌,即便是他們二人不在,也有人打理經營,其富貴程度,連葉家都難以比拟。”
“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雲銜眯起了眼睛,腦子中又出現一個疑問,“那他旁邊那個人呢?好像是……叫……星野?他是什麼來頭?”
“一個很厲害的人,有‘第五位神使’之稱。”鶴也認真地說道。
“真是了不得。那這個星野和你比,誰更厲害?”
鶴也笑笑,道:“不知,我與他并未交過手。”
雲銜長長呼了口氣,腦袋向後仰着,他閉上了眼睛,嘴角緩緩揚起。
鶴也不擅長撒謊,剛剛那句話顯然是出于禮貌,能與靈絕一較高下的人,以後會有,但絕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