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拐彎了。”

“哦……好……”

“不是左拐，是右邊。”

“走錯了走錯了……”

……

腳步輕緩，珠簾随風而動，清脆的碰撞聲如冰如玉，像是在低聲交換着什麼秘密。

秋晚吟撩起簾子走出來，雲銜則緊緊貼在她的身後，一手捂臉，一手提着裙擺，耳朵早已紅透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裡還算合身的，隻有這條裙子了。”秋晚吟低頭，摸了下雲銜頭上的白果絨花，抿嘴一笑，“雲公子生得好看，忍不住又打扮了一番，所以耽擱了。”

打扮，裙子，雲銜。

這三個詞放在一起，可讓鶴也和九幽蟬都來了興趣，兩個人一左一右，伸着腦袋往秋晚吟身後瞅，尤其是鶴也，心裡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緊張感。

“我……我也是要臉的，鶴也，九幽蟬，你們兩個别笑我……”

“嗯，我不笑。”鶴也的語氣聽上去還是很讓人安心的。

“我也不笑。”九幽蟬緊跟着說道。

“那……那我出來了……你們……騙人是小狗啊……”

雲銜的聲音随着邁出的步子越來越小，等到立在他們面前時，拎着裙擺的手又迅速收了回去，嚴嚴實實地把臉給擋住了。

“你們……”

話還沒說完，雲銜便聽到了九幽蟬極力抑制但抑制不住的笑聲，他慢慢将手指分出一條縫，看到了同樣掩面的鶴也，整個臉登時又紅了一個度。

“你們兩個！！！說好不笑話的！過了三息沒有？有三息嗎？！你……你！九幽蟬！你是小狗！是小狗！”

雲銜幹脆破罐子破摔，也不擋臉了，指着九幽蟬就是一通怨洩。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個四歲的小孩子，奶聲奶氣的不說，嘴上還塗着淡淡的口脂，又漂亮又可愛，嫩得跟初雪一樣，即便是站在你頭上罵人也不覺得可氣。

“你……你這是什麼眼神？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麼？怪……怪吓人的……”

雲銜迅速向後退了兩步，兩隻手還交叉着護住了胸口，結果一腳踩到了裙子上，整個人就向後仰去。

“小心！”

秋晚吟喊了一聲，剛邁出一步，鶴也就已經來到雲銜身側，隻不過待雲銜站好後，他就急忙将手收回去了。

秋晚吟笑了一下，道：“大人反應真快。”

鶴也攥了下手，又松開，然後将手藏在身後，幾根指頭又動了動，目光在雲銜和地上徘徊，如船槳搖蕩。

“下意識就過來了。他……什麼時候能恢複？”

“十二個時辰之後。”秋晚吟笑着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心虛，“大人，這個真沒辦法，隻能先委屈一下雲公子了。”

“沒事，偶爾做回小孩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體驗，不然我這輩子也不會穿裙子呀。”雲銜提拉着裙子，像模像樣地轉了一圈，又摸着絨花下的流蘇問道，“這個東西，要是我跑得太快，或者跳上跳下的，會不會掉？”

“不會，雲公子請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雲銜晃了晃腦袋，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副打扮。

“鶴大人，剛剛在裡面聽雲公子說，你們要去喬府，如今這個狀況……”

鶴也沉默了一下，雲銜便開口道：“不礙事不礙事，我可以去的，不過是變小了而已，又不是不能走，就算不能走，還有鶴也可以抱我去。”

“你倒是會安排。”鶴也溫柔地笑了一下，“那就出發吧。”

“嘿嘿。”雲銜整理了一下裝着望舒草的小包，一隻手捧着九幽蟬幫忙摘的荷花，一隻手朝鶴也伸了出去。

鶴也微微擡眉，眨了下眼。

“牽着我呀，鶴也，我還是小孩子呢。”

“……好。”

那隻小手握在手心裡，像是真的牽住了某種繩，不僅是雲銜，連他都一并系在了一起。

九幽蟬負責禦馬，這馬蹄聲漸行、漸遠、漸小，拐了幾個彎，路邊的房啊街啊都變了樣，馬蹄聲又變得清晰起來。

家老早早便在喬府門口等候，見到雲銜的一刹那，也着實是驚了一瞬，就先帶着他去更衣，鶴也先行一步，去菊香庭見喬與疏。

“嚯，果然還是這樣舒服。”

雲銜甩了甩胳膊又蹬了蹬腿兒，一個空翻跳出了門，沖着家老鞠了一躬。

“家老，煩勞您幫我把裡面那件裙子包起來，走的時候我來取，現在我要趕緊去找鶴也了。”

“等……”

家老擡着手想要招呼，可雲銜早就一溜煙跑沒影了，隻能暫且作罷，進屋收拾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