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南楓。
七月十五日是鬼節,這一天,惡墳山的陰靈陰氣大增,猖獗騷動,但礙于陣法的限制,它們沖不出去,便隻能在山中四處亂竄,享受着壓抑許久的自由。
每逢這時,葉家就會舉辦拘魂大賽,用專門的拘魂弓将其再次封印。
此番比試,群英荟萃,強者雲集。奪魁者不僅能攬盡無上榮光,更可獲得葉家精心備下的稀世珍寶——可解世間萬毒的碧靈丹。
“姐,今年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哦。”葉朗活動了一下,扭頭沖葉染秋呲着牙說道。
葉染秋聞言一笑,英氣的面龐上現出少有的溫柔,她在葉朗的頭上輕輕拍了拍。
“好,也讓我見識一下你長進了多少。”
葉朗眨了兩下眼睛,隻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忙低下了頭。
“長長長長進……肯定是有的,但是肯定比不上姐啊,前兩年都是姐……不對有一年好像是雲銜,不……不過我還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今年一定是我……不……肯定還是姐啦……但是……但是……”
葉朗越說越混亂,幹脆就閉上了嘴,原地蹲了下去。
葉染秋無奈地搖了搖頭,高高束起的頭發抖動着,宛如一川燃燒着的火色瀑布。
鶴也淡淡笑了一下,突然發現身後靜得出奇,便回身望去。
他微微俯身,發現雲銜低着腦袋,昏昏欲睡,一隻手還輕輕揪着他的衣角。
“雲銜?”鶴也輕聲喚了一句。
雲銜的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随後眼睛漸漸睜開。
看到他的正臉,鶴也愣住了,那白如剛剝了殼的雞蛋的臉上,一抹粉紅若隐若現,仿佛還在向外散發着熱氣。
“你……還好嗎?”鶴也伸手要去探雲銜的額頭。
雲銜眼睛一睜,迅速向後退了一步,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沒事沒事,昨天沒睡好,有點發困。”雲銜笑了一下,又問道,“是開始了嗎?”
鶴也點了下頭:“嗯,快了。”
雲銜深呼吸了兩口氣,原地蹦了兩下,再擡起頭時,狀态又和平常一般無二了。
“好,我已經準備好了,可惜今年沒能和你抽到一組。”
鶴也微微一愣,目光落到了雲銜弓上挂着的藍色牌子,他抽到的是紅色,在南方那片區域,和雲銜正好相反。
參賽之人,隻可在自己所屬區域進行拘魂,踏入其他區域者,視為棄權。
“也好,少了你這個強勁的對手,北面的鬼魂可就都歸我了。”雲銜攬過鶴也的肩膀,一下子将他的身子壓低了好多,“你那組有葉染秋,可别輸給我了。”
鶴也的肩膀一陣溫熱,他剛想伸手去确認一下溫度,身上的壓力就消失了。
“呐,我先進去了,鶴也,待會兒見。”
雲銜邊說邊往前走,絲毫沒給鶴也回答的時間。
“雲銜。”
雲銜的腳步停了,他略微調整了一下,回頭笑着問道:“怎麼了?”
鶴也到嘴邊的話瞬時咽下去了,他看着雲銜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小心。”
雲銜點了下頭,拍了一下腰上的包,那裡面放着求救用的信号彈,雖然基本上不會有意外發生,也不曾使用過,但也需配備以防萬一。
雲銜又笑了一下,從包裡掏出一個李子丢給了鶴也,轉過身招了招手,身影便消失在了惡墳山的樹影中。
鶴也心事重重,搓了搓李子,放進包中,目光卻是一直盯着雲銜離去的方向,直到有人招呼着他一起進去才離開。
雲銜這邊,一如往年的例無虛發,不過沒走一會兒,他便靠着樹坐了下來。
他發燒了,雖然死不了,可也是難受得緊。
剛剛和鶴也講話的時候,他隻感覺一個腦袋兩個大,周圍人的聲音不小,可他都聽不到,好不容易射出幾箭,現在的注意力也是難以集中了。
“呼……”
雲銜扶着腦袋,嘴巴幹幹的,他咬碎了李子,卻沒有咀嚼,任由那汁水滴在地上。
他這種情況實在不妙,因為縱使有陣法壓制,惡墳山裡面的鬼魂也依舊不是省油的燈,若是一不小心被陰氣所傷,少說也得在床上躺上一個月,再倒黴點,遇上難纏的厲鬼,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時候信号彈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它不僅可以定位和示警,同時也是一個小的防禦法陣,即便是厲鬼這一級别的鬼魂,短時間内也是無法破壞的。
突然,雲銜嘴巴一緊,将那李子含入口中,同時抽出一支箭,反手向自己左肩上方刺去。
一聲哀嚎,那鬼魂便不動了,緊接着一道金光渡在了它的身上,周圍徘徊的鬼魂便猶猶豫豫地散去了,連溫度都上升了不少。
雲銜緊閉着的眼睛慢慢撕開了一條縫,他将李子核兒吐了出去,冷冷哼了一聲:“這點程度就想偷襲小爺?真當我是死的了?”
斜睥了一眼封印在樹上的鬼魂,雲銜呼了口氣,又将眼睛閉上了。
也好,殺雞儆猴。
不知過了多久,雲銜猛地睜眼,他剛剛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握着拘魂弓,雲銜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目光機警地掃視着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