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銘愣住了,如同一個木樁釘在那裡。
“看你背得那麼認真,就知道第三篇肯定沒什麼問題了,所以抽查一下别的。”宋瓷回身看了眼牆上的表,“速度有點慢了,快背吧,早背完早坐下。”
于海銘幹笑了幾聲:“老師,給點提示,給點提示。”
這回不用宋瓷開口,夏天就搶着說道:“咳咳!五石之瓠——莊——子。”
“夏天!你故意的是不是?”
“哎呀呀——風水輪流轉啊,我會你不會啊。”夏天幸災樂禍地晃着腦袋。
宋瓷又看了眼表,道:“行了,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種,背吧。”
于海銘一收笑臉,仰着頭道:“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我樹之成而實五石……我樹之成……老師,我還是去通廁所吧,我有經驗。”
班級笑聲震天。
宋瓷無奈搖頭:“我會幫你聯系的,坐吧,李乘歌你來背,背到請買其方百金。”
于海銘坐下,并沒有感到難為情——本來就是沒背下來嘛,他甘願受罰。
“陳三願,下課想不想跟我一塊兒去通廁所?”于海銘趴在桌子上,低聲問道。
陳三願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後拿起了寫字闆。
[我不會,但是我可以幫忙。]
大概是沒料到陳三願會答應,于海銘一時間沒了對策。
陳三願又加了一句。
[我可以學。]
“不……不是!”于海銘一激動,桌椅撞出巨大聲響。
大家齊齊看向于海銘。
“不……不是吧?李乘歌背得也太好了!”于海銘用了拍了兩下手掌。
宋瓷微微皺眉:“于海銘,下課到我辦公室來背。”
“老師,我還要通廁所呢。”
“背完了再去,你以為跑得了啊?”
于海銘自己都笑了,回道:“知道了。”
李乘歌坐下時,于海銘敲了下陳三願的桌子,說了一句“我開玩笑的”,就将頭轉了過去。
陳三願眨了兩下眼睛,繼續聽課了。
無意間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李乘歌的名字。
事實上,李乘歌沒有發書寫名的習慣,這唯一一本,他因無聊練筆而随手寫的,完全不在他的記憶當中。
陳三願在旁邊寫下了他的名字,微微一驚。
他們的字迹簡直一模一樣,隻不過,他的字整體要比李乘歌大上不少。
抽查背誦結束後,開始新課。
《别了,不列颠尼亞》是一篇新聞報道,内容涉及香港回歸,宋瓷在講課的過程中,心潮澎湃,深深感染了課堂上的學生,尤其是陳三願。
不過由于抽查時間過長,下課鈴響起的刹那,課文節奏卡在了一個尴尬的節點上。
但宋瓷從不拖堂,而且下節還是她的課,于是邊走出教室邊說道:“下課,休息一下吧。”
班級漸漸喧鬧起來,男生喜歡聊遊戲比賽、體育運動,女生就聊idol綜藝電視劇,總之讨論什麼的都有。
陳三願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喝着牛奶,直到肖揚過來。
“老大,一會兒做完操想喝點什麼?要不要吃雪糕?”
“來一根吧。”李乘歌打了個哈欠。
其實最初肖揚管他叫老大的時候,他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反感,因為這個稱呼在他聽來,就是學校某些小團體中那些愛耍威風、裝腔作勢的頭目才有的稱謂,透着一股幼稚與浮誇。
可轉念一想,他們也不過十六七歲,獨屬于這個年紀的幼稚,似朝霧,似晨露,受日光的偏袒與愛護,那些莽撞的、青澀的、無法理解的問号,總會在六月的溫柔中,找到完美的答案。
“還是老樣子,巧樂茲?”
“嗯,快點回來吧,吳曉燕的課。”李乘歌提醒道。
“讓夏天給你送回來。”肖揚笑了笑,轉身又看向陳三願,“陳三願,别忘了,一會兒做完操去超市。”
再次受到邀請,陳三願受寵若驚。
他原以為肖揚和顧聲不過是客氣一句,可居然真的要帶他一起。
“啊……”
“你要嫌累的話,不去也沒事,我和顧聲可以給你帶,你想吃什麼?”肖揚善解人意道。
“啊……啊……”
陳三願慌忙拿起寫字闆。
[不嫌累,我可以一起去。]
“行,咱學校超市今年裝修了,比之前漂亮不少。”肖揚看了眼陳三願的書包,又問道,“早上我好像聽到你咳嗽了,你帶水杯了嗎?班級前面有飲水機。”
“他喝牛奶呢。”顧聲用肩膀輕輕撞了肖揚一下,“而且王子寒生病請假了,今天的水還沒換。”
“哦哦哦!我給忘了,那我換水去。”肖揚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三願,做完操.我倆和夏天找你去。”
陳三願笑着點頭。
顧聲從兜裡拿出一盒薄荷糖放到陳三願桌子上,又給了李乘歌一盒,然後走了。
于海銘去了辦公室,他旁邊就空出來了位置,葉懸鈴走過來的時候,餘笙正好坐下。
“你好呀,陳三願,我叫餘笙,竹字頭的那個笙,很高興和你成為同學。”
“我叫葉懸鈴,歡迎來到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