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願如同安裝了電動小馬達的激動心情一直持續到下午的物理課,測驗卷子發下來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李乘歌上課的時候就聽到後面一直有吸鼻涕的聲音,本來他也不想管,可實在是太頻繁了,便回身丢了一包紙。
“吸鼻涕好玩……”
李乘歌頓住。
這家夥當真是哭得梨花帶雨。
陳三願頂着一對蛋花眼看着李乘歌,又看向他桌子上的卷子,明晃晃的一百分,紅彤彤的一百分,好漂亮的一百分。
陳三願用胳膊擋住自己的卷子,抽了兩張紙,低下頭狠狠擤着。
這就是樂極生悲嗎?
給大家分糖的時候,大家都真心實意地感謝他,這是他頭一次聽見這麼多人,出于善意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好開心好開心,興奮的中午都沒睡着,下午的課間還去和姜叔叔分享喜悅,姜叔叔還送了他飲料喝。
結果……結果……
他居然隻考了49分。
他想過自己考得很差,卻沒想到這麼低,連及格都沒有。
他和大家差得太多太多了,更不用提同祖宗的差距了。
“哭要是能解決問題,你就一直哭好了。”李乘歌丢下這句話,轉過身去。
陳三願的嘴唇顫抖着,想哭卻忍住了。
“沒事,你剛來學校還不适應,下一次肯定能考好。”
陳三願一怔,緩緩轉過頭。
于海銘小聲道:“我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物理也沒及格,然後惡補了一個寒假,下學期期中考了八十多分。你這隻是個小測驗,沒事的,你比我聰明,這個周末多看看,肯定沒問題。”
“啊……”
陳三願還沒來得及拿寫字闆,就聽到鄭明哲說道:“于海銘,你在後面嘀嘀咕咕什麼呢?要不你來上面講?”
“錯了錯了老師,不說話了。”于海銘立馬坐正了身子。
陳三願張着嘴巴望向前面,鄭明哲看了他一眼便繼續講課了。
陳三願也不敢再看于海銘,對照着黑闆上的答案迅速訂正。
紅色的字迹越來越多,陳三願的眼前就越來越模糊。
他與李乘歌的字迹那麼像,同一張卷子,卻考出了天差地别的成績。
實在是太丢人了。
實在是……配不上站在他的身邊,配不上擁有他的記憶。
陳三願抹去眼淚,鼻涕剛吸到一半,又迅速抽出紙擤了出來。
他擡頭看向李乘歌,他已經趴下睡覺了,仿佛隻是趴在那裡,知識就會從書中飄進腦子裡。
但怎會如此呢?
陳三願使勁拍了兩下自己的臉,目光炯炯,精神百倍。
他比别人笨,比别人爬得慢,那他就沒日沒夜地追趕,總有一天,他能跟上大家的腳步;總有一天,他會站在祖宗的身側;總有一天,他也要拿一百分!
優鳴三中有固定的雙休日,但周五下午要上一節自習,由班主任看着,單周開班會,雙周就留給大家寫作業。
周五這天可以不穿校服,但是同其他學校一樣有明文規定,所穿衣服必須得體,不能穿奇裝異服,不能穿超短裙吊帶,不準穿拖鞋等等。
李乘歌是個例外,周一周三不穿,周二周四穿,因為要跑操,他不想讓自己的衣服染上汗味。
下晚自習後,小部分人選擇回宿舍拿髒衣服,大多數人則是早早就拎到班級,放學後直接拿着沖向校門。
李乘歌換洗的衣服多,自然要回一趟宿舍,然後把包丢給巴儲拎着。
現在不一樣了,從樓上到樓下的這段路也不用自己拎着了。
“三願,你這書包……這是都拎着什麼回去啊?”
巴儲不是人,力氣大得很,問這話并不是嫌沉,實屬心疼陳三願的勤奮。
“啊……”
“各科的書、筆記、作業,還有筆袋,水杯,便簽,哦,還有袋吃剩的大白兔奶糖。”李乘歌翻了個白眼,“給他換個行李箱吧,這麼點書包不夠他裝的。”
巴儲笑了笑:“三願愛學習,這是好事。”
“能這樣死命去學的,要麼是隻有學習這一條出路,要麼就是純笨。”
陳三願不好反駁什麼,拉了拉巴儲的胳膊。
[老爹,我自己來吧。]
“哎呦,真當老爹一把老骨頭了?就這種書包,老爹還能再拎十個。”
陳三願笑了。
[老爹好厲害。]
巴儲被誇得飄飄然,一不小心自己絆了自己一腳,差點撞到車門上。
“啊!啊……啊……”
“沒事沒事沒事!先上車,先上車。”巴儲推着陳三願。
[真的沒事?]
“能有什麼事?一沒磕着二沒碰着的,你要真心疼巴儲,就趕緊開門把書包放進去。”李乘歌說完便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诶祖宗,等一下,等一下。”巴儲把陳三願的書包放在了前座的腳下,眨着眼睛道,“祖宗,陳三願他……他暈車,讓他坐前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