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陸了晴感覺眼前的人呆了一秒，那眼神像在看怪物。
“其他的呢？”
陸了晴依着記憶勉強回憶出幾科剩下的，也算不錯了。
結果，又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怎麼了？”她問。
許曉彤有些吃驚。
“那你怎麼被分到二班來了？這成績應該去一班啊。”
一班，有章嘉煜和周媛那班，她何嘗不想。
隻是她有一個痛處，嚴重偏科，英語120都考不到，在一中這種國家級省一重點，一分都足以拉開巨大差距，她被分到2班，一點也不冤枉。
許曉彤表情惋惜。
“沒事，還有機會，整整三年呢還有，足夠你力争上遊的。”
力争上遊，遊去哪裡呢。
陸了晴想，或許能隔那耀眼的少年更近些？那樣他能注意到自己嗎？眼神是否會認真的在自己身上停留？能否不再把自己忘記？
也不是沒有機會，大家心裡都清楚，高二還會再次分班的。
有什麼東西流水似的從心頭穿過，起了陣漩渦，攪弄起一股小小的海嘯，胸膛裡燃起火種一樣的期盼和希望。
忽覺此刻的自己有些貪心，竟然計劃着想靠他更近，即使藏得再深，也抵擋不了那種清晰明确的渴望。
走近他這場風暴，着了魔一般，想也不想就往裡闖，也不知自己是他席卷的第幾号陸地。
青春期的喜歡就是這樣吧，莽撞、沖動，莫名其妙且難以克制。
小心翼翼又真摯美好，因為有他存在，未來整整三年，仿佛閃着光一樣讓人期待。
“我紙巾用完了，你有嗎，給我一張？”
許曉彤捏着空了的紙巾盒歎氣看她。
陸了晴正要說好，餘光卻瞥見教室前門，也就是一班後門的位置走出幾抹熟悉的身影，一群男生說說笑笑，看樣子正往小賣部去。
“我也沒了。”她手伸進口袋卻撒個了小謊，同時找了個借口，“我正要去買水，一起去超市吧。”
小賣部裡的冷氣一慣的足，猛地從烈日裡過渡進去，陸了晴甚至打了個寒噤。
許曉彤鑽進了貨架區，她則想也沒想就往冷櫃走，四周并沒有人，一顆心像飄飛的風筝停了風，慢悠悠的往下落。
心裡暗自為自己的荒唐想法懊悔，又不免有小小的失落。
她本不是存心來買水，慢慢的開了冷櫃門卻一下不知道拿什麼好，猶猶豫豫好半天做不了決定。
視線從最底層一直遊離到最上面一層，脖子仰起來，視線裡多出一排薄荷蘇打水，是他軍訓常買的那個牌子。
無端想起那顆薄荷硬糖。
薄荷，是他喜歡的味道嗎？
心裡思忖着答案，突然身後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整整高出她一個頭，完完整整的将她籠罩。
“夠不到嗎？要不要我幫你？”
一瞬間，陸了晴心髒蜂聲亂鳴。
那獨特的冷泉般清澈凜冽的聲線，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謝謝。”
她不知自己的聲音算不算沉穩，是否将見不得光的心思出賣，低着頭不敢看他。
下一秒，她眼前遞過來一瓶水。
和他另一隻手拿的一模一樣，薄荷蘇打。
對立而站，從來沒有隔他這樣近過，少年身上散發着冷松般凜冽的氣息，明明是夏日，她卻仿佛置身鋪滿雪意的森林。
呼吸停了一秒。
她伸手接過，小心翼翼，避免碰着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引他反感。
通體清透的綠色，裹着一層模糊的白冷氣，冰冰涼，握在手裡仿佛一截水洗的綠水芹，潮濕得仿佛整個世界都泛着霭霭霧氣，一如她這無以言表的朦胧心事。
他做事永遠進退有度，對不相幹的人透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感，似乎隻是出于單純的好心，少年轉身離開，注意力絲毫沒在她這裡停留。
他結了賬，站在門口等好友。
仰着頭喝水，連動作都那樣優雅好看，從她的位置側看過去，那性感突兀的喉結，一下下慢慢的滑動，連臉側的汗水也清晰可見。
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是燦爛盛大的太陽，無論往哪裡一站，都那樣奪目耀眼，與第一次見他時那青崖冷岸似的氣質完全不同。
身後有男生腋下夾着籃球結完賬和他打招呼。
“煜哥，這裡的球質量不太好，将就下，明天我把家裡的帶過來。”
原來是籃球忘帶了，來買球。
“嗯。”他摸出手機沖那男生笑，“多少錢，我轉你。”
“别了，這才幾個錢，平時你沒少請我們。”
看起來他人緣很不錯，不再說什麼，又把手機放回校褲兜裡。
他扭頭催促另一個，是那個和他關系最近的。
“陳昊！好了沒，快打鈴了。”
“來了來了~”
那男生腰間拴着長袖校服，痞痞的，有些吊兒郎當。
因為立秋，不久後天氣就會冷下去，今天學校就把秋季的校服一起下發了，陸了晴的塞在書包裡，準備回去洗一洗再穿，沒想到有人為了扮酷，這麼快就用上了。
幾人說說笑笑往外走。
“煜哥，那宣傳欄被女生扒的照片我看還沒還回來啊，你重新交一張，再貼上呗，空着多難看。”
陸了晴看見那瘦高的身影頓了一瞬，然後一道清晰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是我自己撕的。”
章嘉煜掃了一眼遠處的優秀學生宣傳欄。
“天天一群女生圍着，挺煩的。”
那種滋味很難受，仿佛自己是個被觀賞的動物。
撕掉，是最簡單有用的法子，也不知道報道那天是誰把他的證件照偷拍下來放在貼吧，一晚上到處瘋傳，早上醒來看見Q.Q上幾十條驗證消息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總之，已經給他帶來了困擾。
陳昊笑。
“咱們煜神啊，隻和學習談戀愛，發願了做和尚，初中這麼多女生送情書，你看他多看誰幾眼，哪像我們，都沒人追。”他遺憾的拍拍他肩膀，“你說，那些女生分一半給我們該多好，當你行善了。”
章嘉煜橫他一眼，将手裡喝了一半的水輕砸過去，勾着笑。
“就你嘴貧。”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走遠，笑聲在中操場回蕩。
身後，許曉彤已經買了紙巾結完賬出來，一眼就看見門口發呆的人，視線停留在遠處的幾抹身影上。
“看什麼？”
身側突然多出道人，陸了晴一下回神，有種做了心虛事被抓包的尴尬感，立即接話，想要掩飾過去。
“那幾個好像一班的。”
許曉彤遠遠看了一眼。
“嗯，他們那群人啊都玩得挺好的，陳昊和章嘉煜小學都在一起讀的，都是發小兄弟吧，他還有一個青梅，超級漂亮，一中的校花呢，兩人走在一起，可配了，老師都拿他們開玩笑，說，是一中的門面~”
一瞬間，陸了晴的心緒像坐了一趟過山車，轉過了最高點，直直往最低點俯沖。
心髒像一顆擠爆的檸檬，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汁水。
是啊，他擁有着那麼多親近的同學，有家境同樣優渥，從小就玩在一起的青梅發小，有着獨屬于他的交際圈子，除了那些人，誰也融不進去。
沒有嫉妒，她仿佛一隻陶瓷罐子塞滿了快溢出來的酸澀。
好羨慕。
再怎麼看，除了在同一所學校，她和他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青梅？”她裝作不經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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