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怕她拒絕，立馬抛出交換條件。
“我可以給你帶一月的早餐或者...幫你值日一個月。”
陸了晴啞然失笑，看對方緊張的樣子生怕她會拒絕，其實她并不是一個難說話的人，許曉彤是來一中除周周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軍訓對她照顧有加，她自然會答應，況且，這事似乎也不太難，隻是....
“都不用，但是我隻有每天下晚自習回去有空，可能得花幾周才畫得出來，來得及嗎？”
許曉彤連連點頭：“來得及來得及，差不多國慶的時候，不急，你慢慢畫。”
不好欠她人情，答應放學非要請她喝奶茶。
畢竟是第一天開學，學習氛圍并不如何濃厚，稀裡糊塗的就到了下午。
上完第三節課，二班門口來了一個引起騷動的人。
“章嘉煜來找誰？我們班也沒他玩得好的啊。”
前排的女生小聲說話，熟悉的名字如樹葉輕撫過心尖，陸了晴頓住寫題的筆，忍不住擡起頭往教室前門看去。
清秀挺拔的少年站在門口，禮貌的叩門。
“打擾一下，你們班語文課代表是誰？老師讓我叫她一起去辦公室。”
一瞬間，陸了晴仿佛聽到了自己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
“是我。”
她站起來向他走去。
少年的眼睛永遠如第一次見面那樣明亮，像春天裡遭露水洗滌過閃碎光的青草地。
這次，她有正當的理由與他對視，聲音也十分有底氣。
“有什麼事嗎？”
視線中的人看見她，明顯愣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先過去吧。”
兩人結伴往二樓去，經過一樓走廊，一路上有不少打量的視線，每一道都落在章嘉煜身上。
陸了晴落在後面，也光明正大的看他。
一中日常的校服是黑白色，多數人穿在身上都稍顯寬泛肥大，而他因為身高夠高，校褲不用裁，完全能夠撐得起來，沒有一絲絲的不合适，與其他人相比，倒像是量身定做一般，更顯得肩寬腿長，無端讓她想起各種青春文學雜志封面的書模，好看得有一種割裂感，跟周圍的人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樓梯間，他高她兩梯，輕扶在護欄上的手臂，比大多數女生都還要白，宛若一截未經雕琢的素胎骨瓷，中間一點突兀的雜色，陸了晴毫不費力就能看到他小臂外側那顆幽小的黑痣。
她心裡感到濃烈的喜悅和幸運。
這個半推半就的課代表也不是沒半點好處，至少，給了她一次機會，能夠同他并肩，光明正大的走完這樣獨處的一段路，是她的榮幸。
美夢猶如琉璃碎，站在辦公室門口，竟然還有些不舍。
為什麼這段路不能再長些。
正是大課間，裡面坐滿了不少老師，各自忙着，章嘉煜輕車熟路，陸了晴亦步亦趨跟着。
語文老師是一班班主任，章嘉煜似乎是班長，陸了晴站在一旁，聽着她給他吩咐一些班上的瑣事，半晌，人離開，經過她時飄過一股冷冽的氣息，淡淡的，仿佛淋了一層薄薄的霜雪，留不住，轉瞬即逝。
終于輪到她。
“你到班級裡把這個吩咐下去，提醒大家提前預習，明早我會抽背和默寫。”
陸了晴一看單子，除了《沁園春》外，還有幾首古詩詞，都是還沒開始授課的。
看來這裡的老師也不例外，課程的節奏上習慣未雨綢缪，先讓學生自學一遍，上課時主要是解惑和答疑，甚至順序也不按照課本的目錄走。
陸了晴乖巧的應下來，出門時又被自家班主任鄧有權叫住，讓她通知下午放學後要留堂等他去，把新學期的班委給選了。
這一拖堂放學原本的時間就多延遲了半個多小時。
陸了晴去到一班的時候人已經走空了，還剩周媛和她的同桌女生在打掃衛生擦黑闆。
“我還有一會兒呢，輪到我們班負責公共區域，待會還要去打掃圖書館，要不你先去那兒等我，比這裡涼快，還可以看會兒書。”
陸了晴答應下來，越過操場往圖書館走。
一中的圖書館有三層樓，剛開學，明顯這時候大家的學習勁頭還沒複蘇，輕腳踏進去，整整一片蒼茫的空曠，靜得吓人。
下午的夕陽透過玻璃窗往一排排書架鋪了層淺金，空氣裡有一股難以确切形容的味道，像鋼筆水管裡的墨水，又像是地蠟，熏魂染骨的将人圍繞，入門處就是一排排厚重的曆史書，朦胧中，有種朝代更疊的歲月感。
視線掃一圈，下一秒陸了晴就呆住。
她沒想到放學這麼久這裡居然還會有人。
那書桌沒有人，隻放着厚厚的幾本英文書，晦澀到陸了晴完全不認識封面的字，還有一個白色的水杯，鋪開一張卷子。
她路過時匆匆看了一眼，沒有寫名字，是一張物理競賽的題，已經做了大半，草稿紙上的公式推理簡單凝煉，一絲多餘冗重的步驟都沒有。
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還有一台米白色的筆記本電腦，啃了一口的蘋果标志，與她家裡那台開機就需要一分鐘的台式機不知高級多少倍，饒是陸了晴對各種品牌鈍感十足，也知道它價值不菲。
眼前方正的高清屏幕不斷地閃着一串串她看不懂的黑白英文，也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陸了晴才知道，原來這種界面叫“跑代碼”，是計算機系的學生在檢測程序。
一中大部分學生家境可以，但幾乎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個人電腦。
是誰呢。
那樣厚重難讀的英文原著還有那樣難的題，還有這電腦，難道是哪位老師？
本着好奇心，她沒有走遠，挑了個隔着三四排的位置坐下。
拿出一張英語試卷，做了幾道題卻發現有些吃力，自己詞典還忘帶，隻得起身去書架尋一本，剛拿了詞典出來，迎頭就頓住腳。
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她并不認識，側編的魚骨辮垂落身前，發端的櫻桃夾俏皮甜美，側臉一個剪影，高挺的鼻梁十分顯眼，是那種偏明豔系的長相。
那身影動作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又膽戰心驚的在往那個唯二有人的抽屜裡放什麼東西。
很快，松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猛地和陸了晴的視線撞上。
面面相觑，料不到被人撞見，她明顯慌亂，呆了一瞬食指點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生怕驚動了誰。
陸了晴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
正巧，背後來了陣沉穩的腳步聲。
章嘉煜一眼就看到抽屜口那個露出來的粉色信封，生怕他發現不了一樣，欲說還休的特意留一半在外頭。
明明剛才他離開之前還沒有。
他走近，纖細修長的指尖夾着邊緣抽了出來。
陸了晴動也不敢動，靜靜的看着他，那抽出來的動作慢吞吞，倦怠的眼，整個人一股子無意識的散漫。
擡頭視線掃了一圈，表情明顯透着迷茫，像在搜索和确認着什麼，很快一無所獲，最後，那視線轉了一圈後停在她身上。
那東西明顯是一封情書。
太尴尬了，陸了晴頭皮發麻。
忽的想起他為了避免麻煩，自己撕了宣傳欄照片的事。
怕自己成為他眼中的煩人精，也怕自己被他讨厭，想也沒想，她立即後退一步，連撞上書架也來不及喊痛，一雙眼睛閃着慌亂。
“不是我送的。”
她嘗試解釋。
“是另一個女生，才從這裡跑出去，我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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