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
言無譯看着半個身子埋在廢墟中的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昨天收到線人來報,仿生人會于今日在星河集市集會。
最重要的是,他們追查了二十年的一代仿生人也會現身。
言無譯話音剛落,便看見男人擡起頭,雙眼澄澈地望着自己,面上帶着自以為掩飾得極好的慌亂。
“為什麼要抓我?”
牧勝指揮着手下的人,把青年從磚牆中刨了出來。
直到他站在衆人面前時,牧勝才注意到他受傷的腿。
鮮血正順着瓷白的肌膚而下。
牧勝一臉為難:“會長……”
言無譯不悅地皺了皺眉。
這個男人表情靈動,皮膚破損後流出的也并非藍綠色營養液——看上去的确和仿生人扯不上關系。
一旁身穿便服的女人湊近,低聲道:“言會長,依我看,他的确不是仿生人。”
言無譯看也沒看她一眼:“陳之桃,這是我們協會的工作。”
女人聳聳肩,退回原位。
處于包圍圈中的男人正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沒來由地帶給言無譯一種熟悉的感覺。
如果不是認識的人類,那便是曾經打過照面的仿生人。
牧勝看着自家會長思索了會兒,最終還是冷冰冰地蹦出兩個字:“帶走。”
被押着坐上運輸車的那一刻,方才不禁慶幸自己早把體内的營養液換成了最新型的血紅色。
汽車開始前進,窗外景色急速後退。
星河集市位于月球街道,而反仿生人協會總部位于天王星街道——過去至少需要一小時車程。
如果方才沒猜錯的話,言無譯是想帶自己回去做杜若測試[1]。
移情測試[2]他有把握,但杜若測試,沒有一個仿生人躲得過——包括他方才在内。
他的程序飛速運轉——也就是說,在這一個小時内,他必須逃走下車。
車廂内的座椅相對而立。
方才對面坐着三個人,身旁一邊一個。
那位胸前帶有四顆星星的男人就坐在自己對面,言無譯則坐在男人身旁靠窗的位置。
汽車正在飛速行駛着——硬闖多半不行。
思慮再三,方才決定先賣下慘。
他調節自己的眼睛,将其變得更加水潤。
他眨了眨眼,無辜道:“你們抓我,是以為我是仿生人嗎?”
胸前鑲有五顆黑色星星的男人沒說話,隻好整以暇地整理着他的白色手套。
方才咬了下唇,接着道:“我隻是在星河集市買書。老闆說新書都在樓上,我就跟着她上了樓,然後你們就來了。”
見會長沒有發話的意思,四顆星星的男人和善地笑了笑:
“别擔心,隻需要你配合我們進行一下杜若測試,費用我們出——通過後立刻就能離開。”
如果方才真的是人類,此刻的他一定在心裡苦笑。
他要真能通過杜若測試,還用擔心這些?
路途漫長,幾人也不顧方才在場,就這樣閑聊起來。
“诶,小賀,上次介紹那女孩,你們聊得怎麼樣?”
坐在方才右側的人頓時愁眉苦臉起來:“能怎麼樣?上周吃過飯後,就再也沒聯系了。”
牧勝眼中閃過戲谑的光:“是不是你小子哪裡做得不對,惹人家生氣了?”
“我哪裡做得不對?副官,你給評評理。”男人愁雲滿面,“吃飯時替她拉開椅子,上車時替她擋住車門上沿,逛街時讓她走裡邊……”
男人細數着,仿佛在控訴一樁樁罪狀,越說越傷心。
最終,他得出一個結論:“明明見面前還聊得好好的——談戀愛好難。”
其他幾個大男人聽着,一時也犯了難。
正當他們愁容莫展之際,那個被抓來的人突然開口了:
“她是什麼時候态度急轉直下——你有注意過嗎?”
男人驚詫地望向說話的人。
方才聳聳肩:“隻是随便聊聊——反正無聊。”
男人右手摩挲着下巴:“應該是……看完電影後,看電影前都還聊得好好的。”
“你們看了什麼?”方才問。
男人不屑地笑了下:“就最近最火的那誰主演的電影呗。”
牧勝清了清嗓子,補充道:“人家叫安音塵。”
男人搖搖頭:“記不住。在我看來,現在這些明星都長一個樣,不知道是怎麼拍上電影的。要說電影明星,那還得是我們那個時候的……”
“停——”方才打斷他,“你不會也是這麼和人家姑娘說的吧?”
男人轉過臉,無辜地盯着他:“不然呢?”
“……”
“是因為我說了安音塵的壞話?”小賀撓了撓腦袋,“可是她說并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