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哼着不成曲的調子,東方化向大門走去。
他把通訊器戴到手腕上,停下腳步,對着天光看了看。
不知想到什麼,他嗤笑一聲,繼續向門外走去。
大門甫一推開,推拉門受到阻力,他倏地擡頭,卻看見個意想不到的人。
東方化眉毛都快揚到天上去了:“有事?”
方才将手臂橫在門把手上,攔住他的去路:“聊聊?”
他略有些驚訝地嗤笑一聲:“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方才把手揣回口袋:“他死了。”
東方化走出咖啡廳:“哦。”
“對你來說,喬人愛是什麼?”
“一個得力幹将,一個……”笑聲止不住從他唇間瀉出,“一個漂亮的充氣娃娃?”
方才語氣平淡:“他一直以為你們把他當人看。”
“人?”他仿佛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一堆廢銅爛鐵,還想當人?”
眼看着方才張嘴還要說些什麼,東方化立刻揮手打斷他。
“仿生人與人類的戰争不僅僅是仿生人與銀河國的人類,而是和全人類。”東方化街邊巡邏的反仿生人協會會員努努嘴,“你再不離開,我可就叫人了。”
銀河國,獵戶支臂省,太陽市,天王星街道。
反仿生人協會實驗大樓裡,一個長發女人正雙手合十,盯着屏幕沉思。
助理猶豫着要不要叫醒她——甯博士已經維持這樣的動作好一會兒了。
終于,女人換了個姿勢,用手撐着臉。
助理松了口氣。
“這不對啊……”
助理瞬間緊張起來。
女人碎碎念道:“不對啊?是不對吧?”
甯冉轉過臉來,鏡片底下閃着銳利的光芒。
“這張芯片有經過他人的手嗎?”
助理直起身:“絕對沒有——是我親眼看着他們将它抓回來的,交到我手上時甚至還是活的。”
還是活的?
話一出口,助理才覺怪怪的。
甯冉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可是……”
助理的心又一次提到喉間。
甯冉提手,指向屏幕:“除了默認數據庫外,這裡怎麼會多了個數據庫?還有密鑰?”
助理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甯冉仿佛沒發現石化的助理,隻自己嘀咕道“奇怪啊,真是太奇怪了”,直到某位的到來才把她拉回現實。
她和善地拍了拍助理僵硬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班後,才轉向言無譯:“今天怎麼有時間大駕光臨?”
“第十八次移情測試快開始了。”
“哦,這事兒啊。”甯冉拍拍手,“沒研究出什麼新鮮玩意兒,題庫暫定不變。”
言無譯點點頭,正欲離去,卻被身後的人叫住了。
“怎麼了,言會長?怎麼愁眉苦臉?初代還沒抓到?”
言無譯轉過身,猶豫着開口道:“初代,真的是初代嗎?”
甯冉不由得一愣:“什麼意思?言哥,這可不像你平時的風格。”
言無譯繼續道:“我們需要初代芯片裡的核心數據,可能會改變整個仿生人時代的核心數據。但那些數據真的在初代芯片中嗎?”
甯冉摩挲着下颌:“你是說,那些數據存放在……”
“哥哥。”言無譯淡淡道。
“言哥,你還記得哥哥的型号嗎?”
“硬要說的話,是PB型。但那時恐怕還不分型号。”言無譯試探地問道,“按照你對才教授的了解,他會将數據存放在哪裡?”
甯冉面色有一絲凝重:“不好說,但現在,無論是初代還是哥哥,我們都找不到任何蹤迹——誰讓那時研究所禁止儲存任何關于它們的信息。
“其實按照我的想法,既然已經相安無事二十年,人類倒也不必如此執着了。”
言無譯不接她的話茬:“初代很危險,我們必須盡快回收。”
甯冉目光落到屏幕上:“你們總說初代很危險,可我認為不見得。如果初代真如你們說的那樣,現在人類還能活着?造成目前這種局面的隻有兩種可能——一,初代就沒複活;二,初代并非是我們想象中的殺戮機器。”
言無譯皺了皺眉:“無論如何,我們要盡快回收初代——這是為了人類的安全。”
甯冉聳了聳肩:“是,言會長說得對。”
頓了頓她又問:“對了,牧勝他人呢?好幾天沒見着他了。”
言無譯躲開視線:“離職了。”
甯冉大跌眼鏡:“離職了?”
“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牧勝!開門!”
“再不開門我就把你遲到早退摸魚喝茶的事兒全都告訴言無譯!開門——”
甯冉在這兒站了有半個小時了,手也拍腫了,嗓子也喊啞了,路過的一批又一批的鄰居讓她把該丢的臉也丢完了,可就是沒人開門。
要是放以前,早在她前腳剛踏進通往牧勝家花園的小徑時他就出門迎接了——今天是怎麼回事?
甯冉攥緊成拳的手微微顫抖,埋在陰影中的臉看不清什麼表情。
她一拳砸在門闆上,咚地一聲,令人牙酸。
也許是一遍又一遍的敲擊使得鎖舌逃離,總之門居然開了。
“牧……勝?”
甯冉滿面怒火地推開門,在看清門後的一切後,她不由大跌眼鏡。
室内一團亂糟糟的,家具倒的倒摔的摔,明顯是打鬥過的痕迹。
這下甯冉抖的可不隻是手了,她連聲音都帶着抖:“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