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坐了一路轎子,手僵得厲害,謝信之握在手裡的第一感覺就是柔軟但粗糙,估計在家裡沒少幹活,謝信之内心僅存的兩分厭煩也沒有了。
“小心,有台階。”
溫瀾第一次和女人接觸,整個人僵硬地都不會走路,聽到謝信之的聲音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瘋狂點頭:“好的,謝謝妻主。”
謝信之聽到溫瀾的稱呼愣了一下,也沒糾正他,淡聲道:“走吧。”
李闵看見人到了,高叫一聲:“新夫郎到!”
謝家是當地的大戶,謝老太太娶夫郎引起了很大的震動,不說外面的人,隻謝老太太從前納的侍夫和庶子女們便站了半堂,都等着看這個新夫郎是何等模樣。
“掀蓋頭!”
李闵站在旁邊為謝信之遞上玉杆,“大小姐,請。”
溫瀾聽到稱呼有些疑惑,“大小姐?”
溫瀾不常出門,自然不認得眼前的人是誰,但他知道,無論是誰,都不會是他要嫁的那個人。
謝信之沒說話,她從李闵手中接過玉杆,玉杆質地溫良,她握在手裡下意識地和先前握住的手進行比較,最後得出結論,良玉雖好,卻比不上肌膚暖手。
溫瀾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根玉杆,它晃了晃,随後紅蓋頭落在了地上。周圍的聲音噪雜,溫瀾緊張地閉上眼睛不敢睜開,直到聽到一道聲音“睜開眼睛吧。”
“好标緻的夫郎,這身段一看就好生孩子!”
有素日同謝安元是死對頭的,低聲嘲諷:“嗤,有什麼用,再好的人,謝安元也隻能幹看着,頂多摸兩下,日後恐怕是便宜了咱們這位縣令大人了。”
“哈哈,你這話說的有理,以後整個謝家否是她的,何況這個小夫郎呢!”
謝信之将這些話聽在耳朵裡卻沒計較,她看向眼前的人,皮膚白膩,額間的梅花钿襯得人靈動俏皮,濃密的睫毛一上一下地顫動着,就像兩隻撲閃的蝴蝶。謝信之内心說不出的角落顫動了一下,但被她強制忽略了。
溫瀾瞧瞧睜開一隻眼睛看向謝信之,看到謝信之的臉後又猛地閉上眼睛,片刻後,他才看開眼睛,隻是隻敢低着頭看地面,半點不敢往上擡頭。
謝信之看着他可愛的小模樣不禁失笑,但這絲笑意很淺,還沒被人捕捉到,便消失在主人的嘴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妻郎對拜。”
“禮成,閑雜人等退下,妻主進行驗身。”
李闵在前頭走,後面跟着謝信之和溫瀾。溫瀾的父親去世的早,他出嫁的又匆忙,也沒人教他這些事情,因此他聽到“驗身”兩個字也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麼事情。
新夫郎嫁進來的時候,妻主會準備一個專門的房間給夫郎驗身,為了夫郎的清譽着想,驗身時除了一個專門的人,還要有四個人在場,這四個人有男有女,但都是妻主特别信任的人。
溫瀾看着謝信之高大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快想到眼前這人的身份不是自己能肖想的,溫瀾的眼神變得低落下來。
溫瀾被帶到了一處紅房子面前,眼前的房子從房頂的瓦到下面的門窗都是紅色的。這代表着妻主的期盼,希望新夫郎的守宮砂越紅越好。
門口站着的男仆将門推開,謝信之走在最前面,溫瀾緊緊地跟在身後,連着李闵在内共四人随後進了房内,“砰”地一聲,門被關上。
房間裡面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紅木雕花拔步床屹立在西北角。
“夫郎,把衣服脫了吧。”李闵聲音溫柔,但說出的話卻讓溫瀾震驚。
“什麼?!”溫瀾下意識地抓住衣領。
謝老太太隻娶過一個夫郎,但侍夫卻納了不少,娶侍夫雖然不用辦婚禮,但“驗身”這事卻是避免不了的,李闵作為管家謝眉的夫郎,也是謝老太太的心腹,“驗身”的事情都是交給他做的,李闵驗過的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往常他遇上那些扭捏的多上都有些不耐煩,覺得他們矯情的很,但溫瀾模樣乖巧,李闵倒是狠不下心說什麼了。
李闵耐心地解釋:“夫郎,這是成婚的必經過程,新婚夜前後各要驗身一次,夫郎你要做的就是就是将衣服脫掉就好了,其他的自有我們這些人來做。”
溫瀾害怕地看了一眼謝信之,見她沒什麼反應,顫抖着手将衣帶解開,外袍脫落在地上,被數雙眼睛盯着,溫瀾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大姐從小就教導他男子不能輕易在人前脫衣服,尤其是在沒找到妻主前,因此,溫瀾的身子從未在人前露出過,如今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脫下衣服,溫瀾難堪極了。
驗身是有時辰要求的,李闵雖然喜歡溫瀾,卻也不敢誤了時辰,他小聲催促道:“夫郎,快些動作,不可誤了好時辰。”
“嗯。”溫瀾悶聲應了一聲,豆大的淚珠兒直接從眼眶裡滴落,他的手緩緩摸上衣領,就在扯開之際,謝信之出聲:“你們出去。”
李闵有些為難:“大小姐,這恐怕不合規矩,還望我去請示一下老太太。”
謝信之明白李闵這一請示,依着謝安元的行事,恐怕以後會折磨溫瀾,況且若是耽擱的時間久了,對溫瀾的名聲也不好。
謝信之看向角落的拔步床,垂下眼眸想了片刻,“去床上檢查。”
李闵皺眉:“這……”
謝信之看出了李闵的想法,輕笑一聲:“李闵,别忘了謝家最後是誰作主!”
“是、是。”李闵連忙應道,他雖然是謝安元的人,但謝信之是下一任家主,又是本縣縣令,得罪她顯然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再者,她們母女就算鬧上天也終究是有血緣連着,若是他得罪了謝信之,謝安元未必會出面保他。
謝信之抓着溫瀾的手走向拔步床,補充道:“管好你們的嘴巴,不然縣衙的闆子……”
“明白,明白。”
其餘三人見李闵都同意了,她們自然不敢有不答應的。
拔步床就像一個小房間,溫瀾站在裡面,窗戶一關,銀紅帳子一放,便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不大,卻給了溫瀾安全感。
溫瀾眼角微紅,可憐兮兮地看向謝信之,說話間是濃濃的鼻音:“還要繼續脫嗎?”
銀紅帳子擋住了外人的視線,按理說,此時溫瀾脫不脫衣服其他人也不會知道,結果如何全憑謝信之一張嘴說罷了。謝信之本想說不用了,但不知為何這話被她咽回去了,她鬼使神差道:“把衣服脫了吧,這是規矩。”
沒有了其他人,在謝信之面前,溫瀾隻覺得害羞,他戰戰兢兢地脫掉裡衣,隻留下一個合歡襟在身上,溫瀾羞得渾身泛粉,可惜守宮砂被合歡襟遮得嚴嚴實實,他還得繼續脫下去。
謝信之微微眯着眼看向溫瀾,她告訴自己這是在完成謝安元交代的事情,不是她想看的。
合歡襟難解,溫瀾又緊張,遲遲解不下來,外面的人也害怕出現什麼醜事,催促道:“大小姐,别誤了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