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子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出生的,起初趙絮晚以為可能會推遲生,沒想到反而提前出生了。
除夕那天,很多人家裡會舉行“大傩”儀式,就是擊鼓以此來驅逐疫疠之鬼,稱為“逐除”,然後要供奉祖先的牌位,祈求來年平安順遂,順便再向天地、山川河流等自然神祇表達敬意,感謝過去一年的庇護并期盼未來的好運。
趙絮晚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是誰,趙父趙母之前也沒有擺放過牌位,至于異人他的祖先牌位也輪不到他擺放,所以夫妻兩人就像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樣,無所謂先祖是什麼。
甚至于除夕夜當天左鄰右舍動靜響天的時候,他倆還在床上一邊躺着一邊拌嘴今天要吃點啥。
“要是有鐵鍋就好了”趙絮晚嘟囔着,轉身面對着異人,“良人,呂商掙了多少了?夠買鐵了嗎?”
很久之前趙絮晚就問過異人能不能買鐵,異人詫異的看着她,發現她不是在說胡話,隻能歎氣。
安慰自己趙絮晚畢竟是庶人,很多事情不太明白,所以不知道鐵是國家管控,一般人輕易拿不到的。
“太貴了,等掙多點應該就能拿到。”
趙絮晚信了,心滿意足的點頭,還不忘提醒他“千萬不要忘記”
現在趙絮晚又提了一遍,“呂商不會吞了錢了吧?”
這在電視上經常演呢,趙絮晚覺得異人這甩手掌櫃當的遲早有一天就要被偷家。
“……不至于”異人說。
為了防止趙絮晚胡思亂想,他幹脆拉着趙絮晚起床洗漱吃飯了。
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後,異人不讓她碰家務,雲和雨也幫她把能做的都做了,趙絮晚無聊的翻了一會書,又開始興緻勃勃的拉着異人下棋。
“我練習了好久,這次肯定行”趙絮晚不信邪的一定要再試試。
試試的後果就是情緒太過激動,羊水直接破了。
起初她還沒有在意,直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發現褲子下面淅淅瀝瀝漏水。
趙絮晚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
“不會是漏尿吧!”她腦子嗡嗡的,産後可能有的壞處她倒是也了解一二,隻是這麼快的嘛?
異人看趙絮晚一直低頭看,以為地下有什麼,沒想到看見了淅淅瀝瀝的水。
他也沉默了,“要換個衣服去?”
他試探着問,趙絮晚點頭,異人就起身扶着她準備帶她去房間的時候恰好啞奴捧着東西出來了,看見趙絮晚的樣子,趕緊把東西放下,手忙腳亂的比劃着。
趙絮晚跟啞奴相處了也快一年了,差不多能看出來什麼意思了。
“快快快”她突然喊道,“不用換了,是要生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異人的手更抖了,但他還是堅持把趙絮晚扶進了房間,讓她躺在床上。
雲和雨聽見東西也急急忙忙的出來,底下的奴仆也跟着後面,幫忙打水的,去喊穩婆的。
趙絮晚雖然說了不用換衣服,但等躺到床上的時候還是覺得難受,幹脆把下面的褲子給脫了,直接蓋着被子算了。
等待穩婆來的時候,趙絮晚也感受到了一陣陣的疼痛。
傳說中堪比疼斷肋骨的痛果然不容小觑,至少趙絮晚把嘴都咬出血了。
異人看她忍着辛苦,走到她跟前伸手,“别咬嘴了,咬手。”
趙絮晚一邊忍着疼,一邊看看他,不客氣的就把他的手臂拿了過來,一口咬了上去,異人第一次神色詭異,臉皮抽搐。
趙絮晚咬得都出了血才放開,看着異人一副想說話又不敢的樣子,趙絮晚笑了一下随即面色又猙獰起來。
穩婆來了,把在屋裡的異人趕了出去,她掀開被子看了看,吩咐兩個丫頭,“去準備點吃的,時間還不到,吃點東西才能有力氣。”
陣痛過去了,趙絮晚滿身大汗的躺在床上,剛剛痛的有點久,讓她一時間分不清到底哪個在說話,隻是覺得周圍吵吵的。
屋子裡窗戶緊閉,雲把兩個燒得正旺的炭盆送了進來。
趙絮晚喘着氣被扶了起來,還沒開口,一碗雞湯就怼在了嘴邊。
忍着難受喝了兩口,她就開始搖頭。
雨拿筷子夾了面條喂趙絮晚,趙絮晚跟着吃了兩口又搖頭。
她實在吃不下了,感覺孩子頂着她的胃,難受得想吐,加上陣痛一會有一會沒的。
躺下來沒一會,穩婆又來了,“開了三指了,算快的。”
趙絮晚聽見她這樣說,痛得都有些幻聽了,算快嗎?那為什麼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身下的床單已經變得濕漉漉的,明明窗外還飄着雪,趙絮晚在屋裡卻感覺整個人被泡在溫泉裡一樣,大汗淋漓。
陣痛又是陣痛,控制不住的眼淚往下流,好像孕期所有的難過都彙集在這一刻。
她的孕期很好,沒有孕吐,吃嘛嘛香,上山下地都可以,她以為她和别人不一樣,也開始相信001糊弄她的天選之女,可是現在,要生孩子了,她不再相信了,疼痛讓她的大腦越發的清晰,她可能是真的會死。
“宿主,不要亂想了”001機械的聲音傳來,“隻是因為疼痛所以會胡思亂想,等生下來就好了,不會疼很久的。”
似乎是在哄她,似乎又是在哄騙她,趙絮晚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流幹了。
汗水混着淚水糊在的臉上,雲拿着打了水的濕毛巾過來仔細得給趙絮晚擦。
“夫人再忍忍,穩婆說夫人這胎很好,生的肯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