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後,他們的關系愈發熟稔,孟允抒妙語連珠,桌上的人笑得前仰後合,免不了一番商業互吹。
其中,孟允抒聽到最多的誇贊是“女中豪傑”。
她聽到這句話時雖面色如常,内心卻有些怅然。
胤朝畢竟還處在封建時代,相較男子來說,女子經商并不普遍,更别說經營管理整個店鋪。他們的這句誇贊恰恰說明孟允抒的身份與行為罕見,可這本應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待桌上的酒菜都消失大半後,幾人不再動筷,隻是偶爾飲一口茶水。
開成衣店的胡掌櫃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笑道:“孟社長能将黎民日報銷往京中各處,令報社的名号響徹整座京城,我實在佩服。今日通過潘掌櫃的引薦,我們也與社長結交為好友,還望您多多關照。”
孟允抒聽他這話就知道,這些人終于要和自己商量正事了。
“胡掌櫃不必拘禮,你我都是朋友,自然該彼此照應。”
胡掌櫃心裡有了底,向孟允抒表明他的來意:“實不相瞞,近日我們店中的生意不大景氣。先前我與店中夥計繪制出一批圖紙,按照其樣式做出新衣,但知情者并不多,也有許多人不曾了解其中所含的匠心,隻有寥寥幾人購買。”
“因此,我想請孟社長為店中的新衣款式進行宣傳介紹,吸引更多人來店中一探究竟。需要多少錢您盡管開口,一切都好商量。”
孟允抒等的就是這一刻,她按捺住心中的興奮,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顯得她像是個見慣大場面的人,像是每天都能談上千兩銀子的生意。
“胡掌櫃所營成衣店享譽全京城,無論是大家還是平民,都對其贊不絕口,稱其兼具美觀與舒适性。我幫胡掌櫃推廣店中新衣,實際上是借了掌櫃的名氣,于我們報社也十分有利。若掌櫃确有此意,稍後我們可去社中詳談。”
見胡掌櫃将話題引至此處,桌上的其他人也紛紛向孟允抒表明合作意向:楊掌櫃想在城中開一家分店,讓她提前宣傳積累人氣;駐顔閣的趙掌櫃請她做一期美妝測評,向民衆展示其産品效果;開香鋪的王掌櫃近日在店中開展大促活動,經典香型的制品有滿減優惠,想叫孟允抒幫忙推廣。
孟允抒一一應下,與衆人約見了會談時間,随後做進一步打算。
衆人都達成了各自的目的,一時喜不自勝,再次舉杯把酒言歡。這樣幾圈下來,饒是孟允抒這樣的好酒量都有些頂不住。
許昭幾次想出言相勸,卻被孟允抒用眼神擋了回去。
宴飲步入尾聲,楊掌櫃看看窗外漸濃的夜色,晃晃悠悠地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不便再繼續叨擾潘掌櫃與孟社長,不如先各自回府,改日再聚。”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衆位賓客紛紛應和楊掌櫃的提議,互相施禮離席。潘掌櫃看看醉醺醺的來賓,适時地說道:“諸位今日都喝了不少酒,不便獨自回府。請各位稍等片刻,我叫夥計去備馬,送你們回去。”
此時的孟允抒頭腦發暈,卻沒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在潘掌櫃起身的前一秒,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連忙攔住他的動作。
“潘掌櫃不必給我備馬。”
她與許昭的聲音撞在一起,潘掌櫃疑惑地看向異口同聲的兩人:“為什麼?”
孟允抒若是讓攬月閣的夥計送她回去,她和許昭的關系就不言自明了。
她的借口信手拈來,脫口而出道:“我在房中悶得久了,想借着回府的這段路散散步,順帶醒一醒酒。”
許昭則說道:“我的府邸離此處不遠,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不勞煩潘掌櫃送我了。”
潘掌櫃看了看孟允抒,不大放心地說:“孟社長膽識過人,但你終究隻是個弱女子,又喝了酒,夜裡行走多有不便,還是店中的讓夥計送你回去吧。”
孟允抒推拒不得,她看看身邊的許昭,又生一計。
她拉來許昭靠近潘掌櫃,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我有事要與許大人相商,他會與我同行。”
許昭想起孟允抒事先叮咛過他,在席間無論她說什麼都要表示支持,于是附和着她點頭。
“原來如此。”潘掌櫃心下了然,喊來個夥計讓他将孟允抒和許昭送至門外,自己則十分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為其他掌櫃安排車馬。
待兩人将攬月閣的喧嚣遠遠甩在身後時,孟允抒這才放松下來,和許昭不約而同地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被對方剛才裝模做樣的神情逗笑。
兩人正沿着街道朝許府的方向走,許昭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前方的小攤上:“你先在此處休息片刻,我去找輛馬車。”
“不必了。”這會絲絲縷縷的涼風吹散了孟允抒的酒氣,讓她覺得十分惬意,“我們已經走出去了不少路,現在離許府不遠,不如直接步行回去。”
她看看許昭,憶及蕭睿言給她傳遞的最新情報,對許昭笑道:“正好我有些話想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