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餘亦舟略帶疑惑地擡起頭,卻見予夏正拿着一沓試卷,面色為難地站在他面前。
“是這樣的,我下午要請假回家一趟,這幾張卷子麻煩你轉交給路長明。這些都是老師們明天上課要講的,拜托他今天一定要去複印,然後發給大家。”
餘亦舟接下試卷,視線看向路長明空無一人的座位,他朝予夏笑了笑,“正好我現在閑着,要不班長你把地址告訴我一下,我現在去複印。”
“謝謝你的好意,但這活還真得路長明才能幹,誰讓複印室的鑰匙還在他手上呢。”予夏攤攤手,笑着道。
聽到他這樣說,餘亦舟點點頭,沒再強求。
說話間,予夏擡起頭看看挂鐘上的時間,轉頭對餘亦舟交代道:“那我先走了,一定要記得轉告他。”
看着對方行色匆匆的背影,餘亦舟将試卷收進桌兜,卻在不經意間對上衛景沅含笑的眼眸。
“睡醒了?”
“嗯。”衛景沅的聲音中還帶着迷迷糊糊的沙啞。
不知是不是剛醒的緣故,餘亦舟覺得對方身上的信息素氣味似乎比往常要濃一些。
熟悉的冷香清冽又濕潤,像是松林深處落下過一場瓢潑大雨,沁出的松香混合着雨後特有的清新,這是獨屬于衛景沅的味道。
毛絨絨的頭頂擠進餘亦舟的掌心,剛睡醒的衛景沅就像隻曬太陽的大貓,餍足地摩挲着愛人的手指。
而餘亦舟也随他去了,隻是伸手感受他額頭的溫度,問道:“還難受嗎,要不要再睡一會?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
衛景沅趴在桌面上搖搖頭,那雙灰藍的眼睛倒映着餘亦舟的身影,就像夜空中璀璨的星子,一閃一閃,專注又深情。
望着眼前的愛人,他小聲地說:“好多了,冰箱裡還有排骨沒吃完,今天回家做糖醋排骨吧。”
此時的衛景沅實在乖巧,讓人生不起任何拒絕的心思。
餘亦舟應着,一下一下呼噜着他的腦袋,就連聲音也不由得放輕:“然後呢,還想吃什麼?”
“嗯……清炒油麥菜怎麼樣?”
“可以,那等會回家路上順便去趟超市吧。”
窗外的走廊上,宋子衿倚靠着,眼中的探究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不明白,以餘亦舟的性子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接受衛景沅的表白?
可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一個清瘦的身影卻陡然擋在窗前。
宋子衿不爽地“啧”了一聲,可路長明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步履匆匆擦肩而過。
隻是那張一向冷着的臉,今天好像格外難看。
路長明陰沉地走進教室,面色凝重,手中的紙也被捏出褶皺。
可在經過往淩身邊時,他的腳步卻不自覺地放慢。
座位上,一向嘻嘻哈哈的男孩正悶悶不樂地坐在課桌前,就連路長明站在身邊,他都沒什麼反應。
“啪——”
清脆的響指聲幹淨利落,一下子将愣神的往淩叫了回來。
看到來人,他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用開玩笑的語氣道:“物理就對了一個選擇題,牛不牛。”
說完,往淩猛地低下頭,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過低的淚點,一邊假借系鞋帶,粗暴地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
細心如路長明,怎麼可能沒察覺到他的異常。
往淩的眼眶泛着紅,路長明隻得将手中的紙條折了又折,最終塞回口袋。
他拿起往淩桌上的試卷,穩下心神将錯題大緻看了一遍,心下有了答案。
還好,還不是很差,錯的都是同一類型題,把相應考點弄懂就行。
思緒至此,他定了定心神,拿過往淩手中的筆,俯下身,耐心講解起來。
有了路長明的幫忙,往淩很快就能依葫蘆畫瓢把剩下的幾個題一并改正。
翻着手中“滿江紅”的試卷,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調侃道:“超絕挫敗感,你值得擁有。”
見此,路長明隻是拍拍他的肩頭,“學習不能急于求成,按你習慣的進度來就行了。”
往淩苦笑着揚起嘴角,“可是沒時間了啊,馬上就要考核了,我想和你進同一個研究所,可不得玩命學嗎?”
霎那間,路長明本就郁悶心中像是被人塞滿了沁水的棉花,難受得幾乎要喘不上氣。
可無論内心掀起多大的波瀾,他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隻是靜靜地看着往淩,沒有錯過對方眼尾泛起的紅暈。
不敢對上往淩的眼睛,他自欺欺人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其實你可以能試試不跟着我的腳步走,也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聽到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往淩皺起眉頭,看向路長明的眼睛也眯了起來。
“你今天是怎麼了,平時的你可不會這麼有耐心,更不會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躲開對方的目光,路長明垂下眼睫,如往常那樣冷着聲音道:“沒什麼,是你的錯覺。”
“對味了。不過這幾天要降溫,穿個外套吧。”往淩嫌棄地看着路長明單薄的短袖。
“行,我記得。”
往淩眼睛微睜,這次路長明居然沒嗆他,他隐約覺得不對,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索性就将此事抛擲腦後。
在短暫的關心過後,便再次低下頭投身題海。
最後一節課是自由活動,班裡沒什麼人,剩下的大家都在奮筆疾書,為最後的分配考試做準備。
路長明依舊站在原地,深深地看着眼前人,一抹化不開的難舍在他眼底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