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今心跳空了兩拍。

體内的怪獸沒有想沖出來的意思，但是也沒讓她太舒服。她感覺自己身體有些發燙，剛開始是耳朵，後來蔓延到臉頰，脖頸。

容睿背對着她，自然沒看到她這些變化。他的視線在斑駁的沙發上掃過，“我找了人來重新裝修你這間公寓，但是之前的風格和陳列擺設隻有你知道。貝拉計算過工期，剛好能趕在你哥飛過來之前弄完。”

“貝拉會裝修？”

“她在當地有幾家裝修公司。”

“你的意思是讓我跟貝拉把這裡恢複原樣？”

“嗯。”

“不不不，這太麻煩了，耗時耗力啊容總。”

“但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

卓今不再多言，容睿的一句話終結了她所有反對。但卓今依舊在用腳掌摩擦着地面，在思考，在遲疑。

她知道這是這件事唯一的解決辦法，把房子恢複原樣，等卓未飛過來看不到一點破綻。可她是因為錢才賣了這間公寓，現在容睿花了高價買回來又重新裝修，讓她拿什麼還。

看出她的遲疑，容睿隻是淡淡開口，“卓今，隻要卓未還是你哥哥，你就不可能有沒錢的一天。如果有一天被人知道你被錢困住，那隻能有一個原因，就是卓未破産。”

卓今強壓心口震驚，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還算淡定。

是，隻有卓未破産，她才會為錢發愁。

“謝謝容總出手幫忙，麻煩您拉個賬單給我，這筆錢我暫時沒辦法轉給你，還希望您能給我點時間。”

“好。”

容睿想也不想的就答應，讓卓今有一種她掉入容睿設下的陷阱的感覺。

……

從公寓出來，容睿又帶着卓今去辦理了一些手續。等結束這一切，已是天黑。

“我請您吃飯吧，這裡的餐廳随便挑。”

卓今一揮手臂，容睿方才注意到兩人身處市中心商業街，各種餐廳應有盡有。

他擡腕看了眼時間，明天一早的飛機，東西還沒收拾。

“還有事要忙嗎？”

卓今語氣不自覺地低落下來，輕松灑脫是她強裝出來的，事實上她緊張萬分。

“沒事。”

卓今松了一口氣，她挑了距離這裡最近的高空餐廳。

五十層的高度，一眼望去把整座城市盡收眼底。

卓今常來這家，她本打算帶容睿坐在她常坐的靠窗的位置，這裡有360度無死角的全景。傍晚時分，日落降至，氛圍感十足。

可容睿拒絕，反而選擇了距離窗邊較遠的位置。

卓今沒多想，點了幾樣菜品，規矩地和容睿吃完了這一餐。

再回住所已是晚上九點，卓今打了聲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間。換好衣服洗澡睡覺，哪知夜半竟發起了高燒。

驟然上升的溫度讓卓今噩夢連連，夜半驚醒，發現門外的燈光還亮着。

她迷迷糊糊地打開門，見到對面房間的容睿正在收拾行李。

聽到聲響，容睿擡頭，見到卓今睡眼惺忪的樣子，壓低嗓音問道：“吵醒你了？”可話說完，又覺得不太對，于是起身走到她面前，不需擡手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氣。

“發燒了。”

卓今後知後覺地摸了下自己的額頭。

“先回房間，我去樓下給你拿藥。”

卓今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腳尖部分踩到容睿房間地毯上，她連忙收回來。

“抱歉，我過界了。”

容睿沒明白她什麼意思，在她身邊過的時候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卓今側躺在床上，門開着，能看到容睿的行李箱，裡面衣物已經整齊疊放好。

容睿回來，手裡拿着一杯水和一盒藥。

他将水杯放在床頭，打開藥盒，從裡面拿出說明書，借着暖黃的壁燈看着。

“你是明天就走了嗎？”

“嗯。”

卓今好像燒糊塗了，迷迷糊糊地說道：“我餓了。”

“嗯。”容睿放下藥盒，“剛好這個藥需要飯後吃，你想吃什麼？”

卓今的臉蹭蹭枕頭，“想吃面，你煮的那個？”

容睿看了眼時間，“把水喝了，我去煮。”

……

容睿走後，卓今閉眼又睡了一會兒。

這次再睡，她夢到了小時候，每次感冒發燒媽媽會抱着她哄，爸爸會給她煮面，哥哥會拿玩具給她玩，表演節目逗她開心。

夢裡的卓今沉浸其中，笑的燦爛，可轉眼間，抱着她的媽媽消失了，給他煮面的爸爸也不見了，曾經逗她開心的哥哥也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叽裡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床上的卓今想伸手救哥哥，卻僅是抓到空氣。她拼命呼喊也不起作用，逐漸的，身體像是被什麼固定住。

“卓今，卓今？”

容睿端着面進來就看到夢魇的卓今，她慘白的一張臉上滿是淚痕，雙臂胡亂抓着，似乎還在喊什麼。

他連忙上前，把面放到床頭櫃上，随即搖醒卓今。

幾聲後，卓今才是醒來。

“你做噩夢了。”

卓今恍惚了好半天才意識到這裡是容睿家的客房，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了，而她的爸媽也已經去世，她隻有哥哥了，但此刻他還不在自己身邊。

“感覺怎麼樣？”

卓今搖頭，擡手胡亂擦着臉上的淚痕，可眼淚越擦越多，容睿抽出紙巾替代了她的手，輕柔地擦拭掉那些淚。

“給你找部電影看？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卓今搖頭，又點頭。

容睿打開投影，随便找了部動畫電影想着大概适合卓今，卻選到了那部刷爆全網的《尋夢環遊記》。

卓今看過這部，裡面有一句台詞，“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這讓她想起離開的父母，于是眼淚越來越多。

容睿沒有哄人的經驗，隻管站在床邊看着卓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