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司令官,帝國即将迎來雨季。
還告訴他,明天小廚房會熬美味的海鮮粥。
無聊的瑣事一件件,仿佛他隻是一個守着戀人康複的普通純情青年,正在心甘情願、歲月靜好地默默陪伴。
……
新皇昨天才說“那麼痛苦不如不治”,今天就看到了司令官一針下去的顯著進步,現在非常矛盾。
最後,隻能低聲詢問司令官自己的意思:“顧遠澤,如果幾天後再打下一針生物肽,你還能承受嗎?”
“說不定會更難受,醫生說,還有可能頭痛、眩暈、胃痛、嘔吐……”
“要是怕痛,我們就先不打了,好不好?”
“就慢慢養着,時間長一點,也是可以一點點恢複的。嗯?”
44.
第二次治療比第一次慘烈得多。
明明藥劑仍隻用了最低單位,可顧遠澤的掙紮卻已經近乎瀕死的瘋狂。郁危明咬牙扣住他的後腦,讓他埋在自己頸窩裡。任由顧遠澤牙齒無意識地咬進他的肩膀,情願替他分擔所有的痛苦。
最後他自己先崩潰:“停下,停下!不治了!聽到沒,我們不治了!”
“不治了,嗚……”
哽咽的哭聲混雜着滾燙的淚水,把新皇漂亮的銀發淩亂沾在臉上。他一輩子沒有這樣失态過,抱着司令官孩子一樣地崩潰大哭。
就在他要自顧自要溺死在眼淚裡時,懷裡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
“……皇太子。”
郁危明猛然僵住,淚水要掉不掉。懷裡顧遠澤氣若遊絲,每個字都像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别哭。”
郁危明瞬間沒了聲音,但眼淚掉得更兇。
半晌,他抽噎了一下,默默把頭埋在顧遠澤肩窩:“你被……嗚,抓去庭審的那段時間,我篡位了,嗚,所以現在不是皇太子,是皇帝。”
“……”
“……”
“顧遠澤,嗚,你還、還有沒有,哪裡疼?”
“……”
“顧遠澤,你說話啊?”
皇帝繼續情緒崩潰。哽咽着抱緊司令官,親吻安撫了他身上所有緊繃的地方。
事後自然十分懊惱。
他已完全想不起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失态,果斷回議會恢複了一下本性。
先對帝國貴族幹了一些缺德事,又給聯邦殖民地通過了一些缺德法律,神清氣爽。
帝國的太陽一襲華麗披風正裝回了花房。盡管顧遠澤看不見,但這裝扮總歸能增加幾分氣場。
他回來時司令官還沒有醒,于是一身流蘇和徽章的皇帝就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很快就坐沒坐相,臉頰枕在了顧遠澤胸膛。
其實……
仔細想想,“别哭”應該怎麼都算得上是一句,很溫柔的話吧。
不溫柔嗎?
郁危明覺得挺溫柔的。那時顧遠澤都難受得快死了,無比艱難、費盡力氣說出一句話,結果是讓他别哭。
郁危明以前不明白什麼是溫柔。
似乎所有有關“溫柔”的心情,全部與司令官有關。正想着,忽然身下人呼吸急促,像是陷入了噩夢。
“顧遠澤,顧遠澤?”
郁危明忙把人抱起來,溫柔地撫摸他的背:“你怎麼了?”
“……”
按照齊紹洲的意思,司令官現在雖然認人、也具有一定的表達能力,但仍然未必是完全理性且清醒的。
【現階段的司令官,很有可能腦子的記憶還很碎片化。所以才會經常一個人在那裡恍惚發呆,有時候還有些遲鈍渾噩、理解力缺失的樣子。】
【這在現階段都是正常現象。】
而今天的他,似乎就是這樣。
被郁危明叫醒之後,顧遠澤整個人茫然木僵了很久,怎麼喊他都沒反應。
急得郁危明都要叫人了,司令官才突然一口氣緩過來,對着郁危明第一次露出一絲少見的迷茫無助。
“顧遠澤,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雲舟……”
僅僅兩個字,但郁危明聽懂了:“司令官是剛剛做了什麼夢,恢複關于雲舟艦隊的記憶了?”
很難得,司令官在他懷裡急切地點了頭。
“那,你是想知道以前那些夥伴,現在都怎麼樣了?”
顧遠澤又點了頭。
那一瞬間,郁危明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連同其他拐角旮旯裡的陰暗心态,都空前得到了詭異的滿足。
首先,他真的了解司令官,一猜就中。
其次,顧遠澤直接問他之前的戰友怎麼樣了,說明潛意識裡并沒有把他當做敵國需要防備的對象。
司令官下意識地,就給了他很高程度的依賴和信任。
郁危明默默得意又幸福。
很可惜他一得意就要造次,鼻尖忍不住就先于理智湊了上去:“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