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過是一隻歪歪扭扭的五角星罷了,司令官當然不可能知道,皇帝之所以心機地拿了軟陶泥給他捏,就是一早打好主意司令官今天捏出的所有東西,都會被燒紙定型、好好珍藏。
他要把它們都放在皇帝私藏的珍寶架上,罩在防彈玻璃裡永久保存、世代相傳!!
正好司令官現在又看不見,皇帝可以做小動作。
隻見他默默掏出随身小匕首,小心翼翼給歪扭星星安裝了一個小底座,并在底座悄悄刻上日期和“顧遠澤作品001号”。
“再試一個好不好,這次捏隻兔子?”
司令官做出來的兔子的耳朵一長一短,郁危明嘴角微不可察地翹了一下,這是顧遠澤作品002号。
“下一個捏什麼,司令官自己決定好不好?”
顧遠澤全程沒回話,隻是低頭專注地揉捏。
郁危明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一邊完全認不出來他這次捏的是什麼,隻看見一堆亂蓬蓬的難看形狀……毫無頭緒。
“是花嗎?還是打算捏個戰艦?是動物?嗯,不像,還是……是包子,貝殼?”
直到顧遠澤非常努力地摸索着,最後把那一堆四不像給拼起來。郁危明這才終于勉強看出來,他這次做的是一個小人!
很醜的小人,簡直都不能稱之為人——長發,坐在椅子上,一隻腳還滑稽地翹着。
重點是那歪七扭八幾乎看不出是上半身的衣服上,分明還被捏出了一條難看的小绶帶。
郁危明:“…………”
“司令官知不知道,帝國有一項罪名,叫做诽謗君主。”
有人以故作輕松的口吻,努力壓住劇烈的心跳。陽光照在司令官安靜的側臉,這麼些日子裡,他早就習慣了顧遠澤很少主動搭理他。
不肯理他的司令官,現在竟捏了一個他形象的小人……哪怕這翹腳的傲慢坐姿多少應該是包含了些諷刺意味在的,但他還是好喜歡!
“所以,這就是我們唯一一次視頻會面,司令官對我的印象?”
所以那天忙着吃包子的司令官,真的沒有被他的美貌打動……?
竟沒有打動,他本來還挺自信的。
人人都說他長得比先皇不差,而他父親年輕時是衆所周知跨取向通殺,是個人都能被他拐上床的。
但他們郁氏所向披靡的美貌,司令官不喜歡嗎?
他沒想到,顧遠澤緩緩開口:“那次,不是,唯一一次。”
郁危明:“?”
“我們,後來還……見過一回。”
“浮遊州會議。”
“!”
那是聯邦和帝國交戰的第六年,兩國高層曾在中立浮遊州嘗試過停戰談判。然而顧遠澤的船艦在來的路上因為遭遇隕石帶而遲到了,偏偏當時還是皇太子的郁危明又因為要處理國内大貴族私藏軍火的破事,而必須提前走。
兩人甚至來不及寒暄、握手。
隻在浮遊州市政廳的禮堂匆匆一瞥。當時顧遠澤剛被郁危明弄斷一條腿,正陪着聯邦高官在二樓的品酒。而身穿披風匆匆而走的皇太子離開時回首,正好看見靠着欄杆品嘗香槟的司令官。
他們有一瞬間的視線接觸。
郁危明站在逆光處,想着聯邦永遠已讀不回的司令官,會對他露出什麼樣厭惡的表情呢?
結果卻隻看到顧遠澤笑了笑,對他心無芥蒂地舉起酒杯。
向他一直以來的對手緻意。
很有禮貌的司令官,可惜對上的是很沒禮貌的皇太子。郁危片刻僵硬,轉身疾走,忽略心髒在那一刻瘋狂跳動。回程一路他都陰暗地想,為什麼這個人不能出生在帝國,為什麼偏偏是他的敵人。
好在後來,敵國投降了。
所以他現在才能抱着司令官,一起捏了幾個小時的軟陶。用光了力氣後,顧遠澤的神經又開始再度躁動、冷汗緩緩從額角落下來。
“又難受了?”郁危明側頭,親了親他的頭發。十指相扣,輕輕摩挲。“想要我怎麼做,告訴我?”
“幫我,”顧遠澤聲音喑啞,喉嚨滾動,“稍微,暖一下,就可以……”
“這就夠了嗎?”郁危明垂眸,掌心放在司令官的手臂給他暖了幾秒。
“嗯。”
“嘴硬。”
他猝不及防再度把人摟進懷裡,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