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這場神經安撫,最終持續了三天三夜。
幾近一刻不停地徘徊在痛苦與快感的邊緣,讓司令官結束後徹底被精疲力竭擊垮,身下床單抓得不成樣子,之後更是睡了很久很久。
好在新接駁的義肢因為連續數天“氣血充足”的“不懈鍛煉”,神經恢複倒是堪稱理想,靈敏度和融合度也都不錯。
皇帝則是撐着在司令官昏睡之後才虛脫昏迷的。
整個人被擡出去時已經像是個被抽幹所有生命力的空殼,嘴唇都呈現出死灰般的顔色,銀白的長發也全部汗濕打結。
之後更是纏綿病榻将近一個星期。像是個破敗的人偶,成天五六袋不同顔色的藥劑順着透明的導管緩緩注入手臂。
娜塔莉過來看望他,軍靴踏在生命監護儀的投影光帶上。她無比玩味地欣賞皇帝那張蒼白憔悴、半死不活的臉:“哇……真少見!”
“真該讓議會那些老家夥看看您現在‘頹靡和荒淫’的樣子,可信度十足!”她俯身撥開皇帝額前汗濕的碎發,紅唇勾起鋒利的弧度,"瞧瞧,活像一隻被星艦碾過的流浪貓。"
她總愛用奇怪的比喻,偏偏路維希在她身後還一個勁眯起眼睛點頭,很同意的模樣。
在坐幾位包括齊紹洲在内,都是曾經陪着郁危明整整七十二小時不眠不休成功政變的人。彼時皇太子可是在刀光劍影裡也保持着令人膽寒的清醒,同樣是整整三天,可沒這樣元氣大傷!
不過再想想,畢竟這次的對手可是敵方司令官。
皇帝搞政變一次成功,而搞了那麼多次司令官卻一直失敗。由此可得,司令官比血腥政變難搞。
娜塔莉和路維希雖是來探病,同時也是來對皇帝彙報近況的。
娜塔莉先是播放了一段視頻,光屏上,帝國最大貴族特裡亞公爵青筋暴起,正在議會上聲嘶力竭咆哮着:“自治權是貴族與生俱來的權利!皇室若再橫加幹涉,就是與整個貴族階層為敵!"
郁危明半靠在病床上看着,雖仍舊虛弱蒼白,但灰眸中閃爍的寒芒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鋒利。
上個月,帝國軍已經成功攻占聯邦最後幾個反抗州,前線戰局已經推至盡頭。
而衆所周知,一旦外部矛盾徹底解除,内部矛盾馬上即将瀕臨一觸即發、你死我亡的境地,帝國的權力旋渦再度瘋狂攪動。
對此皇帝也已做好了覺悟。
而娜塔莉和路維希更是雙雙眼底壓抑着躍躍欲試的興奮——經過這些日子溫吞的蟄伏、長久的織網布局,他們真的等這一天很久了!
從暗戳戳在小貴族中拔除異己、籠絡牆頭草,到故意放縱特裡亞家族這段日子越發的肆意妄為賣官鬻爵侵吞領地,甚至光明正大使用起了皇家規格的儀仗。
“神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當特裡亞家族的驕橫跋扈和利息侵占越發引起側目與公憤,甚至整個貴族集團的矛盾都在逐漸銳化,隻等最後摧枯拉朽的契機。郁危明卻隻顧越發加深其沉溺美色不問外事的昏君人設,不是縱容默許就是躲避不出。
于是風暴繼續醞釀,戲碼即将最終進入高潮頂點。
到時所有人會迎來再一次的生死一線、刀光劍影的又一場豪賭。要麼死在這場風暴裡,要麼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刻。
快了。赢家通吃。
64.
郁危明的這場病一開始隻是在藥物加持下過度縱欲導緻的虛脫,沒想到娜塔莉和路維希來看他一次後,他又被這倆傳染上了帝都最近流行的病毒性感冒。
倆罪魁禍首倒是因為雙雙身體好,咳了兩天就又活蹦亂跳了。
郁危明則是要死不死又躺了一星期。
第二個星期比第一個更難熬。高燒帶來的眩暈讓他輾轉反側,總是在一片滾燙中回閃一幕幕的旖旎——
司令官在他懷中顫抖的觸感,痙攣時那帶着隐忍的喘息,耳鬓厮磨的炙熱溫度。
他渾渾噩噩,又開始無法克制地想他。
想見他。
想擁抱他。
想親吻他。
可又不想把病毒傳染給司令官,隻能時不時撐着高燒的身子,去寝宮最靠近玻璃花房的塔樓,隔着玻璃喘息着貪婪地往下看。
花房裡大片新綠。
玻璃穹頂把陽光過濾成柔和的淡金色。顧遠澤自從重新有了雙腿之後,每天都跌跌撞撞練習走路。郁危明陰恻恻看着醫護人員盡職盡責守在他身側,那手……那該死的手敢扶在司令官腰間!
他暗暗咬牙,努力讓自己平複。
司令官練習總是很認真,後背因用力而繃出優美的弧線,額角也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步伐不穩,膝蓋微微發顫,看起來已經勉強,卻倔強地抿着唇繼續向前。
郁危明的心髒跟着他的每一步滾燙跳動。
直到司令官練習累了,坐回床邊的躺椅上,蓋着羊毛毯閉目養神。郁危明也才能漸漸平複,隔着玻璃與他共享同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偶爾皇帝也會恍惚胡思亂想——
整整兩周不見,司令官不會就這麼忘了他吧。會偶爾……想起他麼?
他又會怎麼想他呢?
想他的好色、縱欲、發瘋和無恥嗎?
混沌的問題像一顆種子,在燒得意識遊離的腦海裡生根發芽、開出酸澀的花,甚至變成一個溫柔的夢境。
夢裡的他,是一個溫柔優雅的好人,一點都不瘋。
所以在救下司令官以後,他并沒有強行地擁抱和親吻他。
而是很克制、虔誠而純潔地一點點守護,等他慢慢康複,兩個人再一點點認識,互相了解……一起談論着邊境星系的政治格局,偶爾為某個戰術的好壞争執不下,然後水到渠成地慢慢靠近。
如果是那樣,司令官或許也能想一些關于他的好事吧。
65.
好不容易身體康複,郁危明終于在醫生的監督下完成病毒隔離,可以獲準去看司令官了。
卻在前夜做了個噩夢。
他夢見花房裡空無一人,隻有被風吹起的白紗床帏幽靈般地飄蕩。顧遠澤還是悄然離開了。
醒來以後郁危明冷汗浸透了睡袍,心髒瘋狂跳動仿佛要撞斷肋骨逃出胸腔。花房的玻璃門被猛地推開,好在噩夢并沒有成真——
司令官正在陽光下,慢條斯理地吃着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