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我們晚了一步？”賀知錦臉色難看地發問。

平田沉重地點了點頭。

“在拿到内部會員名單的當天，我們便鎖定了希爾斯的下屬。”頓了頓，平田壓低語氣，“我們立刻聯合當地警方前去抓捕她，但是，破門而入後，發現她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

“死亡時間多久？你們确定是自殺嗎？”擰着眉，賀知錦追問。

“屍檢報告顯示是三天前，确認時自殺，現場留有遺書，室内沒有脅迫痕迹。”平田說着将一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光屏遞給賀知錦。

神情嚴肅地接過光屏，賀知錦快速查閱其中的内容。當讀到遺書裡，希爾斯的下屬将所有的罪證都攬到自己和上司身上，他長籲出一口氣，對整件事的發展有了新的判斷。

“現場有其他人進入的痕迹嗎？”賀知錦擡起頭确認道。

平田輕輕搖頭，“沒有，在死者自殺前，房間被認真打掃過。”

“她可能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賀知錦笃定道，“她确實是自殺，如果她不自殺，攬下所有的責任，死的可能是她的親人。”

調查資料顯示，死者有一名女兒與前夫一同生活。

在死前一個月，死者以女兒的名義，向前夫轉讓了包括兩套房子在内的一大筆資産。

毫無疑問，在一個月前她便預感到罪行敗露。

至于為什麼三天前才自殺，賀知錦推測是求生欲作祟，她還想要再搏一搏，看看能不能活下去。

直到作為上級的希爾斯死亡，讓她明白，她已到了窮途末路。

為了保全家人，她選擇了自殺，以自身的死亡換取家人的平安。

賀知錦冷笑一聲，要不是知道希爾斯和他這名下屬做的什麼勾當，他都要感動了。

“讓夜鷹沉住氣，依舊圍繞着希爾斯和他的下屬調查。”賀知錦冷靜地給出下一步指示，“真正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家夥也知道我們不會信自殺這一套說辭。”

“是，長官。”平田立刻應下。

現在就像是套娃，重案組不會相信希爾斯和他下屬的死沒有第三方力量幹涉，作為第三方力量的幕後黑手也知道重案組不會相信，而重案組又清楚幕後黑手知道自己不相信。

所以就形成了一個很膠着的局面。

重案組需要新的線索突破僵局，幕後黑手則要保證不會再抓住把柄。

但是新的線索從哪裡來，平田注視着陷入沉思的賀知錦。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賀知錦多出幾分壓力，也是這時，他的耳邊忽然浮現出克裡斯蒂娜在星光俱樂部的員工宿舍裡與他閑聊的内容。

【……omega可能不是失蹤，是傍上金主】

【一直以來都有傳聞，說他背地裡給客人拉皮條……】

【那樣的關系基本上不會走到标記那一步】

賀知錦呼吸一滞。

“去查星光俱樂部的經理，他很可能在暗地裡出賣omega工作人員與應聘者的信息！”

“嗯？”平田驚愕。

“當前彙總的所有失蹤于被拐賣omega大多有吸食或注射違禁品的前科，或者因長期服用非法藥物引起藥物成瘾。按照我們之前的調查，人口販賣集團是借助違禁品和非法藥物販賣網絡鎖定了絕大部分受害者。”

“但在這之外，也有意外。”賀知錦注視着平田嚴肅念道：“高薪招聘。”

“omega和alpha的數量雖然遠遠小于beta，但聯盟足足有千億人，人口販賣集團不依賴資料，是無法短時間内找到那麼多找到急需獲得高薪工作的omega進行拐騙。”

“在已确認失蹤和被拐賣，無吸食注射違禁品史以及未對藥物成瘾的omega中，全部都向親友表達過希望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抱怨過生活的窘迫。”

賀知錦歎了口氣，“我們先入為主，認為人口販賣集團是廣撒網，用高薪誘騙了受害者，忽略了omega在全體人類中的數量。”

龐大的omega數量意味着人口販賣集團在廣撒網前除了要篩除beta和alpha，還要在剩下海量的人裡慢慢尋找獵物。

對比受到高薪引誘的失蹤omega的數量，漫無目的廣撒網工作實在是太大，效率也太低，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内導緻如此多的omega失蹤。

平田與賀知錦對視一眼。

“人口販賣集團是先篩選出目标對象，再用高薪對他們進行誘拐。”平田念出賀知錦沒講出的那句話。

“對，這也是他們暴露的原因，被高薪誘惑的omega多數具有正常的社會關系，他們的失蹤會很快引起親友的注意，進而報警。”說到報警，賀知錦又回憶起克裡斯蒂娜提起，她曾目睹警方找經理核實情況。

“在伊濑市可能還有沒有并案的受害者，你讓夜鷹聯合警方好好查一查，這次不用擔心是否打草驚蛇，按正常的流程走。”賀知錦說到此處又發出冷笑聲，“我倒是要看看藏在幕後的家夥有沒有這麼神通廣大，還會再出來滅口。”

平田聞言猶豫了片刻，随後試探着提醒賀知錦，“長官，這是否違規？”

聽賀知錦的意思，他似乎是要将經理當成魚餌丢出去。

倘若經理真的出意外，那就麻煩了。

賀知錦卻聳了聳肩，“不會，假如經理真的在倒賣個人信息，他八成不知道那些信息被用來做什麼，不然依照他的性格，他根本不敢售賣。”

賀知錦推測經理大概率認為自己是給皮條客賣資料。

順着這條思路，賀知錦對辭職時經理注意到他被标記，立刻擺出一臉的嘲弄這件事有了新認知。

那不是在嘲諷他自輕自賤，是諷刺他有本事，讓金主alpha将他标記了。

畢竟一般的交易關系可走不到标記那一步。

賀知錦這下對經理色厲内荏，看着兇狠實則膽小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也正是看透經理是什麼樣的人，他及時對平田補充，“這件事應該隻有經理和買方知道。”

“買方？希爾斯的下屬？”平田嚴謹确認。

“隻能是她，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麼星光俱樂部被選為接頭地點。”賀知錦合情合理地推測，“至于為什麼她在遺書裡不提起經理既是雙重保險，也是不甘心。”

平天也認同這個說法，甚至直言，“她不想死。”

“她和希爾斯一樣都應該活着上審判庭。”賀知錦淡淡道。

在卷宗上，失蹤的omega不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在那背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那些人的背後，是一個個等着他們歸來的親人與朋友。

希爾斯也好，他的下屬也罷，不論有多少苦衷，多少感情，都沒有權力出賣他人謀取個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