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還記得給我們找‘看門人’。”艾因霍恩也有點感動了，這種被人惦念的感覺不壞。

“切，你就嘴硬吧。”索倫猶豫的商量道，“要不我們還是把人販子的事抖出來？”

“你想他死就直說，他根本不會應付那些政治上的勾心鬥腳，尤其人販子這事還牽扯到天使級别的戰鬥，甚至成……”最後的省略号懂的都懂，梅迪奇把腿擱在桌上的報紙上，“你瞧，報紙上還在報道三大國間的間諜案，誰敢在這時候上去當炮灰。”

克萊恩穿好正裝下樓的時候，梅迪奇三張嘴默契閉上。

“你們在聊什麼？感覺很熱鬧。”克萊恩有點好奇。

“我們在商量給你的報酬。”梅迪奇收回腿站起身，“阿茲克那裡我自會和他談，當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烏鴉阿蒙嘲笑的嗤了聲，停在紳士小貓的肩膀上看對方繼續編。

梅迪奇朝烏鴉一彈指，哪想到這家夥根本不避開，裝死的跌倒在小貓的手心，一副不親親就不起來的模樣，被克萊恩冷酷的揣進兜裡了。

“如果談妥了，我會把那張‘紅祭司’的亵渎之牌送給你，同時答應你一個條件。”這是梅迪奇昨晚查到人販子和皇室有關後想出的補償。

“任何條件？”克萊恩不禁為梅迪奇的許諾砸舌。

“任何。”梅迪奇驕傲的回應。

一位曾經是天使未來也會恢複成天使的許諾可真是大手筆，而梅迪奇也不像阿蒙那種會故意找BUG鑽空子違約，相當有用啊。

“您真是太慷慨了，梅迪奇閣下。”克萊恩心情很好的笑笑。

面前人明媚的笑容驅散了糟糕天氣帶來的壞心情，梅迪奇也跟着笑起來。

這份好心情在到達工廠區之後漸漸消失，肆意排放的污水污氣還有麻木穿行于工作間的工人們都讓他心情沉重。這份沉重在他去東區租房的時候有過一次，後來他就基本不去那邊了，他根本沒能力改變現狀，去了也隻是讓自己心情不好。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座大廠房旁邊的獨棟别墅，被人恭敬迎進去的時候，阿茲克先生正在書房抽雪茄，桌面的煙灰盅裡塞滿了煙蒂。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他。”阿茲克指着背後一位四五歲的老紳士淡漠的吩咐道，“記住，見他如見我。”

那老紳士行了一個非常古怪卻恭敬的禮，随後走到克萊恩面前。

梅迪奇打量了這位‘看門人’一眼，接着便從阿茲克面前的桌上摸出一根雪茄，手指燃起火焰點燃了。

看到祂拉了張椅子坐到阿茲克對面，覺得祂們有得聊的克萊恩将老紳士帶到外面客廳。

這位叫帕特裡克·布雷恩果然知無不言，從自己如何瀕死改信死神，到他們死神的派别，從他的老師到自己身負重任來到貝克蘭德。

克萊恩越聽越覺得這所謂的重任有點假，之前被他舉報的那個靈教團小據點頭目可沒說貝克蘭德有什麼總負責人，他會知道這位半神僅僅是有時候會把一些用來活祭的東西送到工廠區指定地點。

“你們活祭的人口哪來的？”這位靈教團半神在貝克蘭德活動了不短的時間，失蹤人口過多的話肯定會留下線索，但是遍布城市的三大教會根本沒有任何記錄。

“買來的。”這位半神用狂熱的語氣贊歎那些逝去的生命，“我名下有兩家成衣廠，開出的工資比其他的廠更高，他們有些做着做着就突然犯病，我會花雙倍的錢買下他們的命，把他們獻給偉大的死神，到了死神的神國，他們将不再遭受這種痛苦，真是仁慈啊。”

沉重和悲哀再次籠罩在他心頭，他知道，在這無數的工廠中，會有更多的鉛中毒，粉塵緻癌等一系列讓人痛不欲生的疾病。

他們想要錢，更想要從痛苦中解脫，一位出手大方又宣揚死亡美好的商人不會缺少祭品，而多了賺錢渠道的窮人們更會保守這個秘密。

不知何時從衣兜裡飛出來的烏鴉安撫的用喙蹭了蹭小貓的臉，克萊恩捧着烏鴉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羽毛，平複心情。

“聊完了嗎？”書房門打開，鮮紅奪目的梅迪奇倚在門上，露出背對這邊遙遙望向窗外的阿茲克。

“聊完了。”克萊恩起身，有點擔心阿茲克先生此時的狀态，于是輕聲呼喚，“阿茲克先生？您沒事吧？”

阿茲克轉過身，看到門後小朋友像擔心破碎的玻璃一樣探頭探腦，不由得想笑。

過多記憶帶來的疏離像是被風吹走，他自嘲，還真是讓小朋友一直擔心了。

他招了招手，讓小朋友過來，揉了揉在房間沒戴絲綢禮帽的柔軟頭發，“沒事，就是回憶起來的記憶更多了，我還得再沉睡一段時間。”

‘死神’途徑這麼嗜睡嗎？

這方面的知識還是有點匮乏，他決定之後往這方面多留點心，“好吧，雖然您回不了信，我還是會時常叨擾的。”

“嗯。”阿茲克聲音随即變得冷漠，“這裡的靈教團就交給你處置吧，怕麻煩扔給教會清理也行。”

“……我想留着他。”一來這位半神是個沒做什麼壞事的棄子，二來他有了些想法，“他有兩家成衣廠，而且明面上有着女神教徒和新黨支持着的身份，我想把他的工廠做大做強，買更好的減少污染和粉塵的機器，給更多窮人工作的機會，順便建立一些讀書識字的學習班，讓他們就算離開了工廠也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

無法改變周圍的環境，無法拯救所有人是很糟糕，但與其之後後悔什麼都沒做，能救多少救多少吧。

“唉，會很辛苦的。”阿茲克憐憫的摸了摸小朋友的頭，糟糕的社會現實撞上天真心軟的理想，大概會撞得遍體鱗傷。

“我知道，阿茲克先生，我會在自己能力的範圍内努力。”克萊恩也有些沒底。

老話說得好，‘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知道什麼是量力而為。

“那你不要着急，等我睡醒了去翻翻靈教團那些分支還有沒有什麼資産，實在不行，我回拜朗看看。”阿茲克輕描淡寫的決定了靈教團的未來，“反正也隻是些天天想着死神複活的極端分子。”

“他們想複活死神是為了守護自己的領土吧，殖民戰争開啟前，死神的信仰差不多已經消聲匿迹。”說來殖民風潮也是大帝帶來的，唉。

“那當然，當年瘋掉的死神開啟‘蒼白之災’，就是先把自家神國的一切生命都做成隻會聽命于祂的亡靈，那段時間，死神的信徒不是死了，就是吓破膽逃了，哈哈哈。”梅迪奇已經附身到‘看門人’身上了。

聞言，祂繪聲繪聲的講起了祂錯過的四皇之戰，呵，那群瘋子沒一個有好下場。

“所以沒關系，按你想要的去做吧。”阿茲克将小朋友按在胸口，垂下眼眸。

這是一個不算紳士也不顯得親昵的擁抱，他露出一個溫和卻又冰冷的微笑，那雙本來略帶滄桑的褐眸隐隐透出點金黃。

阿蒙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的阿茲克·艾格斯短時間受到的刺激太多，已經快要壓不住沒有錨之後的神性了。

想必小貓很快就能見到那位傳說中冷酷無比的‘死亡執政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