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溫杳推着滿載豆花、豆漿、豆渣餅以及萊菔團子的貨車來到集市時,在她擺攤的固定位置旁,已然排起了長隊。
“溫小娘子,你可來了!今日我要兩碗甜豆花、兩碗鹹豆花!還要……”
“我也要我也要!”
“我先來的,别擠别擠啊!”
溫杳愕然地看着這一幕。
但很快,她便整理好神色,微笑道:“諸位不要着急,今日奴家又特意多做了一些。”
但她不敢誇口都有,話落,已經手腳麻利地支起了攤位。
魏長淵聞着香味跟過來,便看到這樣大排長龍的畫面。
袅袅熱氣中,年青秀麗的小娘子執着湯勺,另一手拿碗,給排着隊的食客們打豆花。
朔朔寒風中,她的額頭和鬓角都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白淨的臉龐浮現出因為勞作的産生的紅暈。
魏長淵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快步排到了隊伍末尾。
江州很大,人口稠密,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集市上,每天也有很多不同的人來人往,還沒光顧過溫杳這個攤位的人見如此長的隊伍,難免會有被吸引過來詢問的。
“诶,兄台,這是賣什麼的啊?排這麼多人?”
被問話的魏長淵回過神,當即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從鹹甜兩種風味的豆花說到順滑醇香的豆漿,從酥脆飽腹的豆渣餅說到清甜不澀口的萊菔團子,吸引了越來越多路過的人。
衆人都聽得下意識咽起了口水。
魏長淵一整個莫名其妙的與榮有焉模樣,說道:“要買的話就快排隊吧,排晚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買到。”
頓時,長長的隊伍擴得更長了。
一名和尚他看着魏長淵的方向,不禁搖了搖頭。
……
“郎君要什麼?”
溫杳一擡頭,看到對她笑得燦爛的魏長淵,也回以禮貌一笑。
“老樣子,甜鹹豆花各一碗,兩塊豆渣餅,五文錢的萊菔團!”
溫杳動作迅速地給他盛好。
剛好旁邊有一名占着桌椅的食客吃完了,魏長淵端着滿滿的食物,見縫插針地來到桌前坐下。
而後,一臉幸福地享用起美食。
“一碗甜豆花,一塊豆渣餅,豆花勞煩用這個缽盛。”略顯年邁的聲音響起。
溫杳道了一聲“好嘞”,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缽碗,迅速打好豆花,又用油紙包了一塊豆渣餅遞給他。
眼前之人一身僧袍,光頭,上有戒疤,容貌蒼老,是慈眉善目的模樣。
溫杳不由多看了幾眼。
此刻攤位旁已沒什麼人,魏長淵吃飽喝足,正要離開,卻見一和尚向他走來。
他神色一滞,起身的動作加快了,正要轉身,那和尚卻是喊道:“魏小郎君,留步!”
魏長淵隻得無奈坐下,堆笑道:“好巧啊,鑒真法師。”
“老衲路過此地,被魏小郎君的講解吸引而來,怎麼郎君見了老衲反而要走?”
魏長淵暗自叫苦,讪笑道:“這不是前些日子和家裡那兩位有了些言語上的交鋒,跑出來了,他們還不知道我在哪,我怕您瞧見我後告訴我爹去。”
他如實說道。
鑒真法師沉吟片刻,“魏小郎君之事,老衲有所耳聞,令尊也有他的難處,郎君這樣跑出來,令尊和令堂必然擔心,不如盡早回去,有什麼話說清楚就好了,想來令尊也不會再加責罰。”
魏長淵聽着這些就頭疼。
他平日裡就最煩和尚念經了,但顧忌着鑒真法師的名号,也隻好堆笑着婉言道:“我再考慮考慮,煩請法師莫要同我爹提及在此處看見過我。”
鑒真法師搖了搖頭,“罷了。”
看着和尚轉身離開,魏長淵這才松了一口氣。
溫杳将最後一份早食賣出去,同時已經側耳将魏長淵和那和尚的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鑒真法師……
聽着怎麼有些耳熟?
她來到魏長淵對面坐下,“魏小郎君,你與方才那位法師相熟?”
魏長淵聞聲微愣,扭頭看向她,有些結巴道:“算,算是認識。”
“我瞧那法師慈眉善目,聽這法号也有些耳熟,魏小郎君可否詳細與我說說?”
“當,當然可以。”魏長淵頓了頓,對上溫杳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目光,他撐不住别過眼去,幹聲道:“鑒真法師是有大功德之人,一生講經說法,救苦救難,可以稱得上一句功德無量,就連當今陛下也十分尊崇他。”
溫杳想起來了。
在原身的記憶中,她在長安城當蔣家小姐的那段時間,确實曾聽人提起過這位鑒真法師。
“哦對了,鑒真法師之所以會來江州,是專門為了來辦水陸大會的。”魏長淵将自己得知的這一消息告訴了溫杳。
“水陸大會?”
魏長淵點了點頭,看出溫杳并不了解,便主動解釋道:“這水陸大會是極為隆重的超度水陸空一切亡魂、普濟六道衆生的大型法會,一連要舉行七日,到時不僅江州,連周邊其他州的信衆也都會趕來。”
溫杳當即嗅到了商機。
“魏小郎君,你說,若是舉行水陸大會時,我在寺廟外擺攤賣些素食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