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并非沒有去溫家說媒的,但溫家一律都拒絕了,慢慢的,也就鮮少有媒婆再登門了,都說這溫老闆生意做得大了,眼光愈發挑剔。
魏長淵覺得溫老闆就應該挑剔,他也不覺得自己配得上她,但有些話不說出來,他會後悔一輩子。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對面的女子笑道:“我雖也還未定親,但心裡已經有了屬意的人,魏大人,你可得抓緊了啊。”
魏長淵神色怔然。
他原本想說,溫老闆大可以慢慢挑,他魏長淵就在一旁等着,若是她始終沒能挑到稱心如意的,那就請她看一看他。
卻不想,她已經有了意中人。
魏長淵聲音略帶了幾分幹澀,“是嗎?”他努力維持着表情自然,“那我還真挺好奇,是誰能那麼幸運,能得溫老闆青眼呢。”
“魏大人,雖然咱們交情好,可我畢竟是個女子,你問我這種事,我怎麼跟你說啊。”溫杳故作嗔怪地道。
魏長淵點了點頭,“也是,我實在太驚訝了,唐突了溫老闆,我自罰一杯。”
而後,便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悶酒。
溫杳委實沒想到,都好幾年過去了,魏長淵居然還對她有情。
她何德何能被人家揣心裡這麼久?
毫無疑問,魏長淵的條件,她嫁給他也不虧。但感情這種東西,沒有就是沒有,她無法讓自己在綜合各種客觀因素後,挑一個合适但自己并不動心的人嫁了。
所以,在魏長淵神色鄭重地将要把那番表明心意的話說出來之前,溫杳快準狠地先發制人了。
如此,就避免了将一切攤開後,讓她直接拒絕魏長淵。
許是做了好些年生意的緣故,她處事也越發圓滑起來了。
在灌完了大半壇酒後,魏長淵終于成功把自己喝趴了。
溫杳無奈地搖了搖頭,喚來兩個跑堂,讓他們把魏長淵扶到酒樓門口,沒見有魏長淵的小厮過來。
她正準備讓酒樓的夥計找駕馬車來,剛好,一輛馬車經過,停了下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撩開車窗,“溫老闆讓他上我的車吧。”
溫杳聽這聲音,便認出了是誰。
楚梓遠。
她心下微動,讓小厮們扶着魏長淵上車,自己則是來到了車窗前。
“楚大人怎會來揚州?”她不解地問道。
楚梓遠仍是那副溫潤面容,低醇嗓音,“托溫老闆的福,聖上命我任揚州太守,今日才到,眼下正要去州衙赴任。”
也是巧了,他經過這裡,因着車夫說了一句“這裡是溫氏酒樓,如何如何”的話,便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正瞧見溫老闆讓小厮去找馬車。
他自然也認出了魏長淵,也知道魏長淵被派駐揚州鹽鐵轉運分署一事,魏伯父還寫了信來,讓他關照。
于是,楚梓遠便出聲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露出意外之色,“揚州太守?”而後便是笑眯了眼,“那民女可要賀楚大人高遷了!”
楚梓遠輕笑,正這時,小厮已經将魏長淵扶上了馬車,那渾身的酒氣讓楚梓遠微微挑眉,“他怎麼喝成了這個樣子?”
溫杳神色有些許不自然,“應該是升了官,太高興了,我一時也沒勸住。”
楚梓遠沒再說什麼,“給溫老闆添麻煩了。”
話落,對溫杳颔首緻意了一下,便讓車夫駕馬離去了。
馬車上,魏長淵喝得醉醺醺,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
楚梓遠以為他是要水,倒了一碗茶水要喂給他,手腕突然被魏長淵抓住,而後,他聽到了魏長淵的醉話。
“溫老闆……你也挑一挑我……行不行……”
楚梓遠面色詫異。
魏長淵還在問行不行,他将這醉鬼的手指掰開,給他灌了一碗茶水,而後便收回手将兩邊窗戶都打開。
楚梓遠這才覺得呼吸暢通了些。
随後他便不由想起魏長淵說的話,再聯想到他喝成這副模樣,心中便也大緻有了數。
他心中有幾分隐微的,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次日,溫杳便到州衙登門拜訪楚太守了。
楚梓遠正在處理公務,聽到下面人禀報,眉心微跳,讓人進來了。
她穿着一身胭脂水色的齊胸襦裙,外裹米色對襟長襖,邊緣滾了一圈雪色兔毛,站在那裡,倒讓這沉悶古闆的書房變得鮮亮了起來。
楚梓遠印象中,幾乎不曾見她穿得如此鮮豔,再加上他與她接觸時,感受深刻的,基本都是她不符年齡的聰慧、沉穩、冷靜,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她十九歲,正是俏生生的年紀。
意識到自己的念頭過于不合時宜了,他收回視線,讓她坐了,又讓小厮奉上茶,詢問起她來此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