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是賬本。”楚相命人将箱子打開,介紹道:“大唐三百餘州,其内全部商戶每年進獻給各世家的詳細賬目,都在這裡了。”
一席話激起千層浪。
盧尚書腳下險些一軟。
全部?
那些卑賤的商人怎麼敢?他們怎麼敢聯合起來造反?
一定是楚文毅這老狐狸虛張聲勢!一定是這樣!
不僅是盧尚書,禮部尚書、吏部尚書也同樣臉色微白。
嘉佑帝已經走下了高台。
他來到這幾隻打開的箱子面前,冷呵了一聲,“查。”
立時,便有一群内廷宮人上前,直接帶着算盤、紙筆、書案等物,在大殿中央算了起來。
算盤珠子的聲音落到那三位尚書大人耳中,便宛如催命的魔音般,讓他們眼愈昏、腿愈軟、汗愈下。
“陛下,算完了。”内侍将記錄好的幾頁紙呈上,嘉佑帝接過,便在那大殿中央,看了起來。
随着他看完一張,扔下一張,緩緩飄落的紙頁上,一個個數字觸目驚心,但沒有人敢偷偷去看,所有人都低着頭。
嘉佑帝看完了所有的總賬,發出了一聲輕笑。
似乎真的是很好笑,他又緊接着發出了一連串樂不可支的大笑。
沖着盧尚書幾人大笑。
盧尚書等人一整個毛骨悚然,比哭還難看地陪笑着。
嘉佑帝臉色卻是猛變,“你們還有臉笑?朕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一年下來從商賈那裡搜刮來的銀子,竟比國庫還多出兩倍不止!”
說着,便狠狠踹了盧尚書一腳,“回回要錢,你都說國庫空虛,這個拿不出,那個拿不出,國庫是空虛,你盧尚書的肚子,可吃得飽啊!”
當即,盧尚書及其身後的擁護者便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其餘不相幹的朝臣見此,也都跟着跪下,畢竟陛下動怒了。
于是整個大殿,除了嘉佑帝一人,全都匍匐在地。
“怪不得,怪不得你們一個個如此阻止朕推行農商并重,口口聲聲祖宗之法、動搖國本,呵,依朕看,啃噬國本的,豈非你們這一個個蠹蟲?”
“陛下!陛下息怒!”
“陛下,老臣知錯了!”
……
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大臣們,一個個涕泗橫流,抹着眼淚求饒,盧尚書更是抱住了嘉佑帝的腳求饒,卻被嘉佑帝一腳踢開。
嘉佑帝冷哼了一聲,回到龍椅之上,“将這為首三人暫時交由大理寺,其餘在賬冊名單上的人,由各州都督府派兵嚴加看管,好好審一審他們的賬冊,能從商賈那裡盤剝這麼多,豈知其他地方沒有盤剝?通通給朕查仔細了!”
“遵命。”
嘉佑帝甩袖離開了,朝中大臣這才紛紛松了一口氣,而後便是由宰相主持大局,該關的關,該查的查。
楚梓遠一身绯紅官袍,來到殿中跪着的女子身旁,将她扶了起來。
溫杳的确跪得膝蓋發麻,看到楚梓遠就這麼大庭廣衆來扶她,這下倒是輪到她詫異了。
這位楚大人,不是最重規矩了嗎?
她想要調侃幾句,但到底顧忌着人多眼雜。
楚梓遠将她扶起來後,她便主動收回了手,客氣又禮貌道:“多謝楚大人。”
溫杳說罷,餘光一瞥,微驚,下意識抓住了楚梓遠的袖子,“楚相過來了。”
楚梓遠輕笑,“别怕,他很喜歡你。”
溫杳聞言,有些意外的同時卻是更加緊張了。
看到楚相愈來愈走近,她連忙上前了幾步,行禮道:“民女見過楚相。”
楚梓遠也叫了一聲“楚相”。
楚文毅年近四十,容貌雖然不複年輕,依舊是俊逸儒雅,他笑容溫和地看向溫杳,“不必拘禮,我聽梓遠說了不少關于你的事,溫老闆,我也很佩服你啊。”
溫杳沒想到會從一朝宰相口中聽到佩服自己的話,大驚之下連忙謙虛道:“楚相言重了,民女不過是在經商之餘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萬不敢當楚相此言!”
楚文毅捋了捋胡須,笑道:“不必謙虛,這些日子讓你在大理寺受委屈了,後面的時日就先在京中好好歇息,待老夫處理完了這剩下的事,便和他母親一道,正式去拜訪令尊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