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室的時候,王小典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理因素影響,現實世界死過人的地方或許就隻是死過人,裡世界死過人的地方,那……那個死人可能會再出現。
美味食品公司整個園區都是三四十年前的風格,沒有空調,水泥天花闆上挂着幾頂老式吊扇,他和小李的上方就正好挂着一頂。
王小典仰頭愣愣看着,如果那個女人吊在這裡,她會剛好吊在他和小李中間,風輕輕一吹,吊扇轉動,女人的屍體也會跟着轉動。
上午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态開始崩了,王小典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但腦海裡那一幕揮之不去。
“小李。”王小典瞄了一圈,發現沒人注意自己,傾身靠近前桌用氣音喊小李,喊了兩三聲前面的人都沒反應,不得以伸腿踢了下對方的椅子。
“小……小王哥。”
“那個……對不起,吓到你了,你還好吧?”
小李聲音發顫,臉色發白,一副被吓丢魂的樣子,實在怎麼看都不好。
小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魂不守舍幽幽道:“小王哥,你有沒有覺得好冷啊?”
“冷?”王小典隻覺得心裡發冷,小李的狀态真的很不對啊。
“我覺得好冷啊,尤其是背後,小王哥,你幫我看看,我後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王小典對上小李那雙恐懼急切的眼,喉嚨發緊,一時無言。他飛速望了眼頭頂的吊扇,确定上面沒東西才決絕道:“沒有,什麼都沒有,後背發冷可能是窗戶沒關緊,你别胡思亂想啊!”
“是嗎?真的沒有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小王哥,我……我真的害怕。”
王小典也怕,但他很清楚現在的狀況,“沒什麼好怕的,你看看他們,不就是一群會摸魚的社畜嗎?你再看看我師傅和張哥,人都挺好的啊。”
“甯姐說過什麼,你要想活命,就千萬要保持冷靜。”
“我知道了,謝謝小王哥,我會記住的。”
王小典松了口氣,目光一側發現許西曳正盯着自己,身體一僵,下意識讨饒道:“師傅!我不是在偷懶摸魚,我就是想拉他一把,這樣你和張哥都能拿到200塊獎金,您放心,我這就去寫新産品的推廣方案。”
許西曳還算滿意,微點頭轉過了身。
徒弟是可以分擔工作和壓力的,如果一開始隻是為了200塊和那點新奇,那現在他真覺得有個徒弟不錯了。
下午的工作主管又來盯梢了兩次,還被要求加班兩小時,結束的時候外面天都黑了。
許西曳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準備下班回家,走人的時候想起自己帶的小徒弟,“小王,下班了,晚上打算怎麼過?要不要跟我出去轉轉?”
王小典抱臂坐在位置上,眼神不敢亂看。自從天色黑下來,辦公室裡的“人”就不那麼像人了。
要說到底哪裡不像了,王小典具體說不上來,隻能說一種感覺,一種磁場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不過他師傅似乎沒什麼變化。
王小典擡起頭正要回話,就見斜前方一個長發女人把腦袋杵進電腦屏幕裡。他張開嘴,一嗓子就要叫出來,那女人似乎發現了他,身子一轉,半個腦袋卡在電腦裡,眼睛直直望了過來。
啊!
王小典沒叫出來,緊要關頭他壓了下去。
許西曳發現他的異常,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女同事的目光跟他對上。
空氣安靜幾秒,女同事尴尬地笑笑,很快收拾東西走人了。
許西曳不贊同地看向王小典,“你這是幹什麼,人家就是近視。”
外鄉人的通病啊,他這徒弟就是有再多優點也改不了這些毛病。
……近視?好,這叫近視,他王小典記住了,不能慌。
“算了,不說這個,你們住宿也無聊吧,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去外面爬行散心,本地人都喜歡這項活動。”
王小典不懂,“爬行?”
許西曳歎氣,多少覺得這些外鄉人跟不上潮流,“你沒聽說過那句話麼,白天勉強維持人形,晚上陰暗爬行。”
王小典:“……”哈?
類似的說法他當然聽說過,這難道不是說精神狀态和情緒嗎?沒人叫你真去爬啊!
哦,你們是詭異,你們去爬很正常。
一想到那些(尖叫)(扭曲)(甩着舌頭爬上天花闆)(瞪着眼睛爬下來)(嘶吼)(繼續亂爬)在這裡都會變成現實,王小典整個人都不好了。
用四肢行走的老太,用臍帶溜孩子的紅衣女人,這樣的夜晚他不可能承受得來。
“說實話,以我們主管那作風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出去爬一圈能解壓不少,怎麼樣,去不去?”
“不,師傅,”王小典拒絕他的熱情邀請,“我不喜歡晚上出門。”
許西曳有些失望,但也聽說過外鄉人晚上喜歡在家裡睡覺的事。他是真想找個人一起的,雖說都是晚上出去,但每個人的習慣不一樣,就比如他和張哥。
張哥喜歡陰暗無光的地方,而他喜歡幹淨明亮會反光的東西。
“爬行”隻是個泛詞,要找到契合的夥伴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