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肩度過的日子,他們的孩子,還有姜國上上下下的百姓安居。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他們必要的責任。
姜王對身後的妻子問道:“芷君,這些年你在這宮中過的開心嗎?”
“有你在……也沒什麼不開心的,總能過去的。”
“可是我總覺得愧對你。”姜王知道妻子的避重就輕。
王後緘默片刻,才道:“這話本該我來說。隻是陛下,人總有許多不如意,以前的事注定不能回轉,我隻是不想一錯再錯,世事……不能周全啊。”
姜王見話已至此,才說道:“白硯川已在邊壤接到他們了,隻是祥王中了毒,眼下性命還未分明……”說到此處,姜王的話語又是一頓,才繼續對王後說道,“那你……之後要如何?”
王後一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姜王已知曉。她的面容被燈火鍍上一層金光,美麗的容顔因養尊處優的生活并沒有因年月而有太多的改變,隻是會在某些時候露出掩藏不住的疲态。
她聲音發顫,問出了一直以來她不敢問出的那個問題:“青陽……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從我……從我……”未說出口的,是餘芷君難以啟齒的過往,這是她一生的污點,是夢中都不敢回憶的經曆。
“是……”
“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做你的妻子呢。”得到确切的答案後,王後的面容頃刻間就灰敗下來,一下就老了過去。
她的樣子像是自問又像是埋怨,嘴中喃喃起來:“你既然早就知道,怎麼還能我讓做你的妻子呢。”
“可這不是你的錯啊……”姜王握住王後顫抖到發冷的手,他起身抱住王後,緊緊地将妻子抱在懷中。
“我當時想過不如就此了結,也許一切都會更好……齊階不會來到這個世上,淼兒也不會死。”
“放過祥王吧……他畢竟是你的親生孩子。”
“你不懂,陛下,你不懂啊!!!”王後幾乎是歇斯底裡的吼叫出來,她跌坐在地上,揪住自己心口的衣服,整個人已經是淚流滿面。
“你說的是,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啊,我怎麼會忍心下手呢……可是陛下,你知道嗎,他本就是孽債,明明他剛回來的時候我好高興啊,真的……哈哈哈,我本以為這些都過去了。當年知情的人也都全死了,他安安穩穩的做個王爺,我還能常常看到他,原本這樣不是很好嗎……”
“那你為什麼還要殺他呢?”姜王不忍看見妻子這般模樣,想要去攙扶她起來,卻又不敢伸出手。
他隻能試着安撫着對方,緩聲道:“芷君,我不介意的。齊階是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縱使當年遺诏真的寫的是他,可如今塵埃落定,他在北國多年,朝中沒有任何支持,根本沒有翻覆的機會……地上涼,你先起來好不好。”
一番話讓王後擡起了眼,此刻,她仔仔細細的看着姜王的面容。眼前這個可以說是良善至極的男人。
王後想起以前姑母和她說的話:“宮中哪有什麼情愛仁慈的,權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青陽雖是我的孩子,個性卻太過軟弱,隻可惜我隻有一個孩子能用。所以芷君你要記住,這裡可不是什麼世外桃源,有時候人不狠心一些,便會被咬吃幹淨,這不僅關乎你的性命,最重要的還有你和你家族的尊嚴。”
林王後對當時已經發覺懷有身孕的侄女指了條明路:“你肚子裡的孩子可以生下來,好歹他也是王上的血脈,留着也許用處更大。你不是還有個妹妹嗎,讓她進宮吧,她以後就會是你孩子的母親了。”
姜王看王後似乎被自己的話語有所打動,便動手将人攙扶了起來。他扶着王後坐下,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正是她先前寫着的一些詩文。
那是餘淼,她的妹妹所作的詩。在她被林王後賜死後她去收拾遺物時翻出來的東西,也是這位夫人在宮廷郁郁寡歡的日子裡極少能留存下來的東西。
擺在面前的一首寫道:既春生際,劫餘數載。稀視少聚,以親尤哀。過路,一隅探耳。語諾輕言轉而忘懷。折而,樂音未曾起,已厭江與海。時必往無回,緒空靜而蕩蕩。長解,餘世未拟。寡義嚴顧,何以為終。常常郁露,無限悲風。
王後落下淚,顫聲念出最後幾字:“寡義嚴顧,何以為終。常常郁露,無限悲風。”
姜王不解,隻聽到王後說:“也許這就是淼兒給我的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