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圖鈞一直在猶疑的視線像是終于找到了支點,這時才看着年方傑,點了點頭。
江邊果然風大,年方傑把羽絨服拉到最高,脖子裡不竄風了才略微好些,看了眼倪圖鈞,他也偷偷把圍巾重新褶了一下。
“我們算……扯平了?”倪圖鈞注意到他的視線,主動開口。
“誰和你扯平了。”年方傑說。
“我也有事沒告訴你。”倪圖鈞看着前方,“Bruce是我大哥。”
“A總還是你大嫂呢。”年方傑沒過腦子直接調侃。
“你知道了?”倪圖鈞有些驚訝。
年方傑腳步停了下來。
“不是,還真是啊?”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倪圖鈞不是在說笑。
倪圖鈞瞞着他的事真不止一件。
在小花園的接吻照是一件,殺貓的兇手也是一件。三花貓身邊的小花紙巾和那天Carrie拿着給年方傑擦鼻血的一模一樣,他就此猜到貓是Carrie殺的。
“接吻照,隻是猜測,這兩件事存在聯系,兇手也可能是同一個。”倪圖鈞這時才說出來,“我沒證據,你知道,我對不确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下結論。”
“可是我在論證啊!你為什麼不說。”當時查郵件的事一度停滞,就是在懷疑人選的篩選上走了彎路,原來少的那塊拼圖,一直在倪圖鈞手裡。
“我想保護你。”倪圖鈞說,“你那段時間太自責了,要是讓你知道,隻會更受打擊。”
“傻子嗎你是。”年方傑不知道說什麼,隻覺得生氣,“說我把别人感受放在前面,你不也一樣。”
“是。”倪圖鈞卻笑了,“和你一樣。”
一個挨拳頭,一個挨筆。
一個不說這,一個不說那。
一個出櫃,另一個也跟上。
年方傑腦子裡一過,也噗嗤一聲笑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兩個人沿着江邊步道一路走,很快到了公司後面的那片舊區,步伐不自覺地都慢下來。
“怎麼想起來換頭像了。”倪圖鈞問他。
“你怎麼發現我換頭像了?”年方傑反問他。
“我……看見Carrie過來,想通知你。”倪圖鈞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得了吧。一天偷看我微信幾次?”年方傑笑着問。
“一人一個問題,你先回答我。”
突如其來的規則,遵守也未嘗不可。
“就是,想記住這裡。”年方傑有點不好意思,他十多年都沒換過頭像了。
“光想記住這裡?”倪圖鈞擡起眉毛。
“一人一個問題。”
将軍和反将軍。
“5次以上。”他回答。
“我想記住的是你。”他回答。
他們站在一起,手扶着江邊的欄杆,肩膀靠着,但手指還是隔着幾厘米。
“不過,無論你什麼時候告訴我要出國,我的答案都不會變。”倪圖鈞看着江對面的居民們開飯,沉穩地開口,“不管你怎麼選,我都會全力支持。”
“那你還會和我吵嗎?”年方傑問。
“會。我還沒辦法控制這種情緒,或者說占有欲。”倪圖鈞低下頭看着江水,“有時候我真恨不得你辭職别幹了,我可以養你,完全養的起,但我知道你不想要這樣的生活。”
“我的确不想。”年方傑說,“我不想變成個累贅,變成你的弱點。”
“别為了我,小傑。”倪圖鈞看向他,“我希望你為了自己。”
他們久久凝視着對方,卻沒人動。
“你不是總說做正确的事。”年方傑先垂下了眼睑,“我想按你說的,把我認為正确的事做了,看我能走多遠。”
“我會支持你。”面前的人上前一步,伸出手,“做個約定吧。”
年方傑又擡頭看他。
“你交換的這段時間,我不會打擾你。做你想做的事,随便什麼都可以。”倪圖鈞的臉上浮現出微笑,“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你成功了沒有。”
一樣的路燈暖光,一樣的笑容,可年方傑原本平靜下來的心,卻随着江風呼嘯,翻湧起情緒。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風聲中,他隻能扯開嗓子說。
“意思是,你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就行,任何事。”倪圖鈞說。
“你是要和我分手?”他又問,“倪圖鈞,你是在我分手嗎?”
倪圖鈞還是伸着手站在那,大風把他的大衣都推向一邊,頭發上的那點發蠟也撐不住,遮住了他的眼睛,那條小疤被路燈照亮了。
“不是。”倪圖鈞的聲音在風聲裡有點發顫,“真正的愛情不是利己的,而是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