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今羨冷冷望着他:“等她醒來,你自己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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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嫌人太多不讓探病,賀臻和楚沫還有陳以若就先回去了。
賀今羨去了趟醫生辦公室,細細詢問了徐宜昭的情況,再要了個探病權。
vip病房内,女孩安安靜靜躺在床上,以往白皙到沒任何瑕疵的肌膚,此時露出來的部分,是一塊又一塊大小不一的紅斑。
用滿目狼藉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大概知道,不讓探病是她自己要求的。
小姑娘愛美得很,不想自己渾身紅疹的模樣讓熟人瞧見。
徐宜昭并沒完全熟睡,病房裡進了人,即使那人腳步再輕她也有所察覺。
本以為是護士小姐,就沒做任何防範,但她睜開眼,卻看到賀今羨坐在自己床邊。
徐宜昭先是一驚,再連忙把被子往上拉,遮住自己的面容。
賀今羨輕輕按住她的被角,“放下,别悶着自己。”
徐宜昭不依,悶悶的語調從被子裡溢出來:“我說了不讓探病,賀叔叔怎麼不聽醫生的話?”
不放就不放吧,賀今羨掀起被子一角,好讓她能順暢呼吸。
“還難受麼?”他問。
徐宜昭凝滞須臾:“好多了……”
但半晌沒聽到賀今羨的回話,徐宜昭悄悄拉下被子,露出一雙秋水似的眸:“賀叔叔,你怎麼不訓斥我?”
賀今羨輕笑着彎唇:“想挨訓?在你心裡,賀叔叔很愛訓斥人?”
他不記得自己有訓斥過她。
徐宜昭搖頭,“不是……”
但她想說,其實她好多次看到賀叔叔訓斥阿臻或者司柚司衍了。
她在賀家住了十年,賀叔叔幾乎沒跟她說過什麼重話,她一直覺得,是不是賀叔叔還把她當外人?隻有真正當成家人,才會毫無壓力訓斥晚輩。
賀今羨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沒想到,小姑娘會把他想得這麼壞。
“至于訓斥阿臻他們,并非我刻意為難人,他們要是有你半分乖巧,我怎麼會沒事找事尋他們麻煩?”
這樣啊。
徐宜昭彎了彎眼睛,心裡偷笑,原來賀叔叔覺得她很乖巧才不訓斥她。
徐宜昭還在打吊水,賀今羨擡眸看向懸挂的藥水,還有大半袋,點滴的速度很慢,目測還有兩個小時才能打完。
“這藥打的會疼嗎?”
徐宜昭:“沒什麼感覺。”
或許,應該說她都習慣了。
賀今羨随手整理她淩亂的被子,輕聲:“時間不早了,你先睡。”
徐宜昭抿抿唇,開始趕人:“賀叔叔,你回家吧,很晚了。”
“嗯,馬上回去。”
應得好好的,但也沒見他動。
想必是因為她住院,身邊沒人照顧,賀叔叔身為長輩才格外關照她一些。
“我在這兒,你睡不着?”
徐宜昭小聲嘟囔:“也不是。”
撒謊。賀今羨沒拆穿她。
他是打算等她吊水打完的,畢竟一會兒她睡着了,護士夜裡有工作也沒辦法時時刻刻關注到她。
但小姑娘似乎是覺得跟他獨處很不自在,他還留在這,她怕是不敢睡的。
“我想起還有個工作電話。”賀今羨起身出去了。
等賀今羨出去,徐宜昭慢慢露出藏起來的臉。
她是真沒辦法跟長輩獨處一個空間,更何況是賀叔叔。
走了就舒服多了。
醫院走道的盡頭,男人倚在窗邊。
司衍高揚的語調從聽筒那端傳過來:“小舅,你還回來嗎?咱們這邊合作還沒談完,夏總他們還在等你。”
“你先善後,我這邊有點兒事走不開。”
“能是什麼事啊,”司衍嘀咕:“你不是去醫院看昭昭了嗎?我聽沫沫說醫院不讓探病,他們都回了。”
“喂,舅……”
司衍傻眼,望着手機屏幕。
挂斷了?
合着他舅舅就是通知他一聲。
賀今羨在走道站了約莫四十分鐘,确認她多半睡着了才進病房。
那袋藥水還剩三分之一。
病床的女孩,已經安靜入睡。
賀今羨坐在床邊,視線望着藥水,一滴一滴落下,再挪向女孩長滿了紅疹的面容。
喉嚨裡忽然瘙癢,心裡堆積的那股窩火在恣意燃燒。
滾了滾喉結,他耳畔卻又響起那句話。
——爸,我不知道昭昭喝了酒。
真糟糕,他實在沒辦法放心把昭昭交給賀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