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這裡做什麼”阿捷取了香爐正要給刹葉熏衣裳,一回頭見元桃也跟着她和阿英一起進來了。
刹葉似乎還未清醒,斜倚着憑幾閉目休息,他的嘴唇沒有顔色,面色亦是蒼白,他閉眼休息的模樣少了些冷漠乖戾。
阿英跪在刹葉身旁給他捶腿,聽阿捷這麼一說,看向了元桃,也道:“這裡沒你的事,你去将院子掃了去。”
刹葉聞音也睜開了眼睛,他墨般的眸子看着她,定定的,說不清道不明,似要将她看透了看串了。
元桃心口緊了緊,低頭道:“諾”說着轉身出了去。卻聽阿英在身後道:“殿下,您還留着她做什麼,既然唐人也不追究了,就将她丢回原來的院子裡好了,殿下您如此尊貴,她這種髒東西本來也不是來伺候您的。”
在後面的話元桃沒聽清,她來到院子,取了掃帚掃雪,她擡起頭,天是灰黑色的,像是生了皮藓,卷着一層又一層的灰白色的雲,她隻能看到這一方小小的天,不覺苦楚,隻覺茫然。
“殿下……”阿英叽裡咕噜說了一堆,最後輕輕叫了刹葉一聲。
刹葉側目,隐隐有厭惡之色。
阿英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到底是下賤東西,伺候主子久了,便覺得自己也可以做人了。
“出去”刹葉說,又道:“把院子掃幹淨。”
“諾”
元桃剛掃了幾下,就見阿英也從屋裡出來了,灰頭土臉的拿過掃帚和她一起掃起了院子。像是多嘴被刹葉給趕了出來,不免幸災樂禍。
……
達贊昨夜喝多了酒,都是當朝權貴,簪纓世家的子弟,達贊難免要通宵達旦的陪着。
好在這酒不白喝,他竟才知道太子李瑛和仁王李鍊都在争搶一樣東西,但是這東西是什麼,達贊不知道,不過卻極有可能就在這吐蕃王子府裡。
再一想府中近來接連發生的蹊跷事情,原倒是有迹可循。
阿尤端了醒酒湯來,達贊揉着劇痛的頭,接過醒酒湯一飲而盡。
将空碗丢回阿尤懷裡,達贊道:“燕婞到底是不是馬陀殺的?”
阿尤被突如其來的一句問得怔住。
燕婞死的那日,達贊恰好不在府中,他恨地牙癢癢,說:“若非落在馬陀手裡,又怎會這麼不明不白,到底是不是馬陀殺的她,馬陀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阿尤說:“大人,是馬爺殺的,奴們都看着呢,不過奴看見時那賤婢已經隻剩一口氣了,那身上皮肉沒一處是好的,骨頭被打斷就剩筋還連着,想來是沒少被折騰,那下面都爛了,可真是遭罪,奴們以為是死人呢,不想剝皮的時候才發現,她還有一口氣在。”
“她身上的傷是馬陀弄的?”達贊問。
“那奴們就不知道。”阿尤回憶起那日似乎還心有餘悸。
人都已經死透了,若真是馬陀做的,其中就算有什麼内情,馬陀也不會告訴達贊的,達贊心知肚明,去問馬陀也是吃閉門羹,貼他的冷屁股。
“賤婢那晚伺候的是什麼人?”達贊問。
阿尤說:“好像是薛耀。”
“薛耀”達贊陰沉着臉回憶,隐約想起來了那個人的樣貌,身材高大魁梧,皮膚黝黑,以前在西域都護府做過募兵,立過戰功,回了長安後給蕭聞賣命,是仁王的人。
難怪呢,達贊倒是聰明,立刻想通了,燕婞到底沒有透漏給薛耀,所以現在太子和仁王私下還在鬥個不停。
那東西定還在府裡,達贊難掩心中喜悅,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我親愛的王子殿下啊。”達贊朗朗道:“這是神明再幫助您呢。”
阿尤被達贊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搞昏了頭。
達贊雖然不知道他們争搶的是什麼東西,但是如此重要的東西,隻要落到了他的手裡,無論是和太子還是和仁王,那都有了可以談判的籌碼,屆時要求他們出面,他夢寐以求高官厚祿唾手可得。
“真是不枉我布局多年”達贊喜上眉梢,一把按住阿尤的肩膀,湊近道:“對了,那個張延,他的死查清了嗎?”張延是裴家的人,世人皆知裴家與太子關系匪淺,達贊浸淫皇權争鬥多年,隐隐覺得這件事不簡單,一定另有隐情。
阿尤愣了愣,磕磕絆絆地說:“大人,那賤婢後來不是被殿下扣下了,奴們也不好去殿下院子裡讨人。”
刹葉那裡可真是好去處,一來以馬爺對刹葉敬重是不會去讨人的,對馬爺來說,刹葉就是上天,是神明,既然刹葉都沒說什麼,他才不會自讨沒趣的去要人,做出忤逆的事情,二來刹葉那院子無比僻靜,旁人漸漸也淡忘了那日的事情。
這話給達贊點醒了,進來府中事務繁多,天子壽辰在即,他忙裡忙外,加上裴家也沒來問罪,他把這件事給忘在腦後了,如此看來,倒是有必要查到底。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