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二人離象征生的出口越來越近,陳淩雲眼中的光逐漸亮起,要不是時機不對,幾乎要抱着江渲喜極而泣,卻見一人緩緩從那小門中走出。
陳淩雲一愣,還要往前去,被江渲擡手攔住了去路。
江渲胸口劇烈起伏,額角已被薄汗浸濕,笑意不複存,眼中滿是警惕。
攔在小門前那人莫約三四十歲,留着把白胡子,黑白交雜的長發一絲不苟,整整齊齊梳在腦後,連衣襟下擺都找不出一絲褶皺,明明正值壯年,皺紋卻已爬滿面部,乍一看去就是個嚴肅古闆的老頭子,就差在手上拿把戒尺訓人了。
陳淩雲不認識此人,見江渲停下,疑惑地喚了一聲:“江兄?”
他不認識,江渲可認識——正是曾在二皇子王府中有過幾面之緣的方文君。
“江公子,陳少爺。”方文君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握拳擱在腰前,語氣淡漠,吐字不急不緩,朝二人問了個好:“别來無恙。”
即便不認識此人,但單聽這語氣就不太像是來幫他們的自己人,陳淩雲瞬間明白過來,怒道:“無恙?你看我們現在像是無恙的樣子嗎?”
“若二位不試圖反抗的話,自是無恙。”方文君語氣中沒什麼情緒,公事公辦道:“陳少爺本不該攪和進這事當中,若能承諾守口如瓶,在下自然不會為難。”
“還和他們商量?”秦淵拿着一柄鋒利長劍緩緩走近,侍從腦後長眼一般為他讓出了一條道。
楊舟發絲間沾着血,地上已經橫七豎八躺了幾具屍體,見侍從低着頭退到了秦淵身後也不戀戰,呈防守姿态退至江渲等人身邊。
“别說江渲,知道這秘密的,一個都不能活着放出去。”秦淵提着長劍,視線緩緩落在陳淩雲身上,冷聲說道。
方文君歎了口氣,就像在看一位不省心的後輩一樣,平和問道:“陳少爺是朝廷命官之子,怎能說殺就殺?”
“他既選擇攪進這灘渾水,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天。”秦淵滿不在乎道:“失足,葬身火海,意外落水,要找個理由還不簡單?”
方文君搖了搖頭,道:“太過草率了,三殿下。”
“若戶部尚書追究起來,又是一樁麻煩事。”他道:“好好安撫一番,将人放回去,戶部尚書明理,不會多說的。”
“我隻相信死人,方文君。”秦淵微微眯起眼:“況且我讓你協助我,是叫你看着點二殿下,别讓那蠢貨自作主張又壞了事,如今你出現在這,是太信任二殿下,還是要叛變?”
“在下自然是來協助殿下的,如今二位殿下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隻是為了殿下,江公子也不可能活着出去。”
“那還廢話什麼。”秦淵語氣似有不滿,道:“江渲無所謂,但陳淩雲必須由我親自看管。”
“好說,依殿下便是。”
方文君身後黑壓壓站着一排侍衛,前有豺狼後有虎,他們三人如今是插翅難飛。
秦淵一颔首,他身後侍衛就收回了刀,往前走去。
江渲忽的冷笑一聲,道:“二位三言兩語間便定下了我們的命運,是否太目中無人了?怎麼不問問本人的意見呢?”
“江卿還有遺言要說?”眼看面前三人像是被剪了羽的鳥兒乖順下來,秦淵面上表情逐漸放松,骨子裡帶的惡劣再壓抑不住:“還是說,江卿改變主意,願意同我回去了?”
江渲搖了搖頭,道:“都不是。”
說完後,他便沉默下來。
秦淵等了幾息,沒等到江渲下一句話,微微皺眉,“怎麼。”
“噓。”江渲擡起右手,食指豎在唇邊,側身去看秦淵,道:“莫言,三殿下。”
“故作玄虛。”秦淵沒有将江渲這番動作放在心上,當他在虛張聲勢,冷哼一聲,道:“若是想拖延時間等待救兵的話,江卿未免也太天真。”
“我殺你,不過一個瞬間的事——你以為這小暗衛如有神通,能在刀光劍影中保你一條小命麼?”
“怎麼會。”江渲面上表情放松下來,甚至有閑心理了理因跑動松散的發帶,拍了拍沾上灰的衣擺,有意無意道:“三殿下知道比蠢人更蠢的是什麼嗎?”
“——是自以為算無遺策,目中無人的蠢人。”
江渲話音剛落,秦淵的心就猛地一跳。
下一秒,他身後傳來一道巨大的爆炸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回頭去看,整個人就被震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