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舟找不出理由推翻江渲這番說辭,視線在江渲被火撩到的發尾和衣擺上停留一瞬,最終還是閉了嘴。
這回二人終于無需翻牆進去了,匆匆趕到梧桐宮時,發現裡裡外外都圍滿了人,就像熱鬧的早市一般水洩不通。
“總算來了……也不知四殿下究竟為什麼非得等個名不經傳的客卿。”
有人搖頭:“可不是,這客卿臉真夠大,叫這麼多人硬等這麼久。”
江渲無視了環繞在身周的竊竊私語,目視前方緩步往裡走去,人群自動為他讓出條路來。
十餘步後,江渲終于看見那座他無比熟悉的大殿,太後已經到場,坐于主位,秦岚和秦維站在下方,對面而立。
秦岚面色冷淡,聽見腳步聲側眸看去,在看見江渲這副狼狽模樣後臉色更冷一分,在外人看來是明晃晃的不滿。
有人嗤笑一聲:“還以為多大官呢,還不是惹了殿下不滿。”
此話赢得周圍一陣贊同聲,被太後眼神一掃,複又安靜下去。
鎮定騷亂後,太後的視線緩緩往旁邊移,落在發絲淩亂的江渲身上,将人上下打量過一遍後,又去看站在右手邊的秦岚問:“這就是你要等的人?”
秦岚早已收回了落在江渲身上的視線,擡手一禮,道:“是。”
“說吧。讓哀家看看你找到了些什麼。”
江渲跪下一禮,得太後首肯後緩緩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個玻璃瓶,看見那瓶瞬間,秦岚立刻皺起了眉。
别人不說,秦岚卻再熟悉不過,這是差點把他送走的那團草藥——隻不過是新鮮的。
江渲朗聲開口:“這裡頭是那道水晶丸子中查出來的佐料與配菜,添了一株玉荊花。”
說着,他将玻璃瓶遞給候在一旁的太醫,太醫謹慎地檢查一番,低下頭,拱手朝太後道:“所言非虛——隻是那玉荊花用的并非根莖,而是有毒的花瓣。”
周圍人眼中透露出驚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江渲此舉何意。
江渲看向一旁已經準備好的水晶丸子,二話不說将手中草藥淨數倒進去,攪動兩下,舀起一勺混着草藥的丸子在衆目睽睽之下送入口中。
一口後,周圍傳起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江渲面色不變,似乎覺得味道還不錯,複又多吃了兩勺。
在衆人“這人沒事吧”的目光中,他放下碗,攤開雙手,靜站十息,呼吸微亂,但身形還是穩的。
他将手腕遞給太醫,太醫明白他的意思,皺着眉細細把脈,再次禀報:“……有中毒症狀,若用藥不及時……是有可能緻死的。”
“這不就對了!”立刻有人跳起來指着江渲,“證據确鑿,還有什麼可辯?”
江渲冷笑一聲,道:“五皇子是在吃過水晶丸子後即刻斃命,而我直到現在依舊好好站在諸位面前——如何能稱證據确鑿?”
太後微微眯起眼睛,沉聲道:“繼續。”
“緻命的關鍵在于這……赤環蛇蛇毒。”江渲就像有個百寶袋一般,再次拿出一小瓶,瓶裡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着。
站在秦岚對面的秦維面色急切,看見那瓶蛇毒時忽然想到不久前方文君的叮囑,福至心靈,怒斥一聲“大膽”,指着江渲問:“京城誰不知赤環蛇獨三弟所有,敢問江公子這蛇毒……從何而來啊?”
江渲聞言笑了笑,面色不變,拍拍手,頗為有禮道:“三殿下豢養的毒蛇生性頑劣,趁侍衛不備,偷溜出去了一條——還不小心傷了人。”
他話音剛落,楊舟便架着奄奄一息的孟不凡走上前來,擡起他的右手,手背上赫然有兩個極深的血點。
“孟公子被無辜誤傷,被這赤環蛇咬了一口後慌不擇路,試圖将那毒血吸出,反倒使自己處于一個更危險的地步。”
“不是說這蛇毒緻命嗎?這人……也沒死啊!”不知誰喊了一句。
“不是想渾水摸魚,攪亂視聽吧。”
議論四起。
“蛇毒不緻死。”江渲微微提高音量,将非議聲全都壓了下去,嗓音微啞卻堅定而有力:“草藥佐料也不緻死……但三者混合,便是能使人頃刻間暴斃的烈性毒藥。”
“空口無憑,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江渲沒有回答這句質疑,隻俯身雙手抱拳,看向太後。
太後偏頭吩咐了一句,半盞茶後,一位被蒙着眼,戴着腳铐的死刑犯就被押了上來。
江渲将手中蛇毒滴至方才吃過的水晶丸子中,混合均勻之後遞給站在一旁的侍衛。
侍衛強行撬開了死刑犯的嘴,将水晶丸子灌了進去,吃下那丸子後不過幾息,死刑犯的面容便變得猙獰,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渾身痙攣,沒過多久便死了個透。
議論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