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以為顧渝會嫌棄他家這些破爛，不曾想到對方連眼神都沒分給它們一個，适應力極強地立馬在這堆垃圾中自由穿梭，如同出生就住在這裡一樣，叫唐松歎為觀止。

顧渝從房間裡走出來，他衣服上不可避免的蹭上了灰，脫掉了外套，此時隻穿着一個半袖。他說“可以”，又指着地上的箱子問唐松：“需要幫忙嗎？”

顧渝居然要幫忙，放以前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才會有的事，唐松自然不會拒絕。

顧渝一靠近，唐松發現他手腕上居然有個紋身。

那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荊棘狀紋身，墨綠色的荊棘在手腕處繞了兩圈，鮮紅的玫瑰就嵌在其中，唐松有那一瞬間甚至覺得他手腕上真纏着兩圈荊棘。

“我靠你還紋身啊，”他盯着那個紋身，“好學生原來也會幹這事。”

顧渝動了動手臂，下意識擋了一下紋身。而後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你不知道嗎？”

這個紋身是他醒來之後突兀地出現在他手臂上的，應該是失憶之後紋的，隻是唐松不知道，讓顧渝稍顯驚訝。

“額……”唐松理直氣壯，順勢倒打一耙，“我說你怎麼從來不穿短袖呢，你太不夠義氣了，居然好兄弟都瞞着，我要是知道，我肯定跟你整一對兒啊！”

顧渝有點發懵，不是被唐松的态度，而是被另一件有些超出他認知範圍的事情感到不太了解。

他沒有在唐松面前穿過短袖，甚至沒有在他面前脫過衣服……他們竟然，談得這麼柏拉圖嗎？

隻是心思還沒飄遠，唐松兀地哼笑了一聲。

“我現在有點平衡了，”唐松說，“學習再好，你也是考不了公的人了。”

顧渝：“……”有點懂了，小學雞能談什麼真情真愛。

一切整理完成之後，已經将近十點。在收拾的間隙，唐松仔細一想，憑借顧渝的學習成績，以後他這房子要是出了一個狀元，那房價不得水漲船高，搶着買房的人從小區東頭排到西頭去，簡直好事一樁。

想到這裡，他又有點振奮，一振奮就突然想來頓夜宵，但秉持着良好房東的形象，他看了一眼顧渝：“喂，你吃飯了沒？”

顧渝坐在搖搖晃晃的塑料凳上，看起來有些滑稽：“……我減肥。”

唐松哼笑一聲，轉身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包某師傅牛肉面，大食袋加量的，朝顧渝揮了揮：“就剩一包了，吃不吃？”

“……吃。”

“加火腿腸嗎？”

顧渝耳根紅了：“……加。”

倆大男生窩在八角桌旁邊一人手裡一碗面，饞的那個吃相狂放，餓的那個吃相斯文，畫面難得和諧。

唐松三兩口把面吞進肚子:“先說好，我雖然讓你住進來了，但是我們要約法三章。”

“可以，”顧渝點點頭，“我都無所謂。”

“你這麼好說話？”唐松對顧渝龜毛的程度表示非常懷疑，“我不信，你必須說。”

顧渝眨了眨眼睛，他是真的毫不在乎。不過看着對方些許嚴肅的臉，他勉為其難地增加條款：“好吧。那你不能沒經過我允許進我的卧室。”

“還有呢？”

“還有？”

“是啊，”唐松提醒顧渝，“比如不要在晚上制造噪音，不能影響你學習。”

“好，不要在晚上制造噪音，不能影響我學習。”

嗯？

唐松一挑眉:“你哄小孩兒玩呢？學我說話幹嘛？”

顧渝把筷子放下，抽了張紙巾擦去唇角的湯漬:“沒有，的确就這兩條。”

又問:“那你呢？”

他整個人視線平直的對着桌子對面的唐松，自然地擺出一副傾聽的表情。

“行吧，那我也就兩條，别随便進我卧室，也别打擾我睡覺。”

說完這句話，他把碗一撂，也不看顧渝，徑直走進了浴室，關上了門。

等他洗完澡出來，桌上的碗筷已經不見了，顧渝的房門緊緊關着，他進了廚房，水槽裡沾着點水漬，碗筷被整齊的放在一邊。

唐松回到房間，在床上躺下刷視頻，不一會就聽見門被打開，發出很響的“嘎吱”聲，又等了一會，外面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十分鐘後，流水聲停了，唐松跳下床打開房門，正好與從浴室出來的顧渝撞了個對臉。

顧渝換了一套夏天的T恤，他額發滴着水，順着他脖頸的線條滑下。

他手裡拿着毛巾，把脖子上的水珠拭去：“有事嗎？”

唐松還沒見過這麼生活化的顧渝，怎麼看怎麼别扭：“那個……碗，謝了。”

顧渝點點頭，剛要進房間的時候，又被叫住。

唐松：“喂，忘記問你了，你怕狗嗎？”

顧渝憑借良好的視力順着唐松敞開的房門短暫地窺測到了最裡面陽台的一些布置，狗窩，狗盆。

仔細聞一聞，好像還有點狗味兒。

“不怕，”他說，“你養狗？”

“對，大金毛。”其實很多人不願意租他的房子也有這點考量，他養了一隻大型犬。雖然很乖，而且是老年犬，平時不會很吵鬧，但是沒人想給自己找這麼多事兒的地方住,都嫌他麻煩。

顧渝笑了笑：“我以前也有一隻狗……”話音剛落，他自己就愣住了。

顧斂章不喜歡家裡有異味，所以他從來沒有養過寵物，他為什麼會說自己養了條狗？

是失憶期間養的嗎？

不過唐松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聽到顧渝是狗友，态度緩和了一些，他還怕顧渝有潔癖欺負他閨女：“為什麼是特别聰明的小女孩，她之前是流浪狗，所以有點怕陌生人。”

“為什麼？”

“對，她叫為什麼。”唐松說，“因為她小時候叫的時候特别像在說‘為什麼為什麼’，所以就起名叫‘為什麼’了。她這兩天去好朋狗家玩了，明天我把她接回來，你們兩個和平共處，你要是欺負她，别怪我……”

說着說着又覺得這話對于“好兄弟”來說有點激烈，唐松緊急改口道：“别怪我——傷心給你看。”

顧渝：“……”

雖然能不能和平共處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但是他心想，這狗還挺有狗權的。